私奔（上）

梅江推开女儿卧室门时，窗外的阳光正好斜斜地照在那张空荡荡的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他的目光落在枕头上那个淡蓝色的信封上，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给爸爸妈妈的信"。

"小兰？"梅江下意识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他拿起信封，手指微微发抖。十五岁的女儿从没有留信离家的习惯，这个反常的举动让他心里升起一丝不安。

厨房里传来妻子准备早餐的声音，梅江犹豫了一下，还是独自拆开了信封。信纸是女儿常用的那种带小碎花的笔记本纸，字迹却比平时潦草许多，像是很匆忙写下的。

"亲爱的爸爸妈妈，"梅江轻声念出来，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今天我和吴仁私奔了。"

"吴仁是个很有个性的人，身上刺了各种花纹，只有38岁，并不老，对不对？"

三十八岁？梅江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书桌边缘才稳住身体。这个吴仁的年龄比他还大半岁！他想象着一个满身纹身的中年男人拐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胃部一阵绞痛。

"我将和他住到森林里去，当然，不只是我和他两个人，吴仁还有另外二个女人，可是我并不介意。"

梅江的呼吸变得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二个女人？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他的小兰，那个总是扎着马尾辫、喜欢抱着毛绒熊睡觉的小兰，怎么会卷入这种畸形的关系中？

"我们将会种植罂粟，除了自己抽，还可以卖给别人。"

"不！"梅江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信纸在他手中颤抖。毒品？犯罪？他的女儿怎么会堕落到这种地步？他想起上周女儿数学考试不及格时自己的严厉训斥，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我还希望我们在那个地方生几个孩子。在这个过程里，也希望医学技术可以有很大的进步，这样吴仁的艾滋病可以治好。"

艾滋病，这个词像一把尖刀刺入梅江的心脏。他双腿发软，跌坐在女儿的床上，手中信纸飘落在地。他的小兰，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将要和一个患有艾滋病的吸毒者生活在一起，还要为他生孩子？梅江感到一阵窒息，眼前浮现出女儿婴儿时期红扑扑的小脸，第一次学走路时摇摇晃晃的样子，上小学第一天背着大大书包的背影。

梅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弯腰捡起信纸，泪水模糊了视线。他不敢相信自己读到的内容，却又不得不信——白纸黑字，确实是女儿的笔迹。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瞬间，余光瞥见信纸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爸爸、妈妈，信还没未完，请看背面。"

梅江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迅速翻过信纸，背面是女儿熟悉的工整字迹：

"爸爸，那一页所说的都不是真的。真相是我在隔壁同学家里，期中考试的试卷放在抽屉里，你打开后签上字。我之所以写这封信，就是告诉你，世界上有比试卷没答好更糟糕的事情。你现在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我可以安全回家了。"

梅江盯着这几行字，一时间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他的大脑还在处理前一面那些可怕的信息，而这一面的内容却完全相反。他反复读了三遍，才终于明白——这是一个恶作剧，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

先是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席卷全身，紧接着是汹涌而来的愤怒。这个小混帐！居然敢这样吓唬自己的父亲！梅江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他应该立刻打电话把她臭骂一顿，让她知道这种玩笑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