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天马行空（原创）

——有感于妙吉祥的《一匹马的宿命》

须是旷野，才配得上天马的名字。也须是在马蹄踏碎云朵的时刻，你才懂"行空"二字从不是修辞——它是鬃毛里拧出的风，是铁蹄劈开的蓝。

这匹马不该出现在水泥路上。当缰绳勒进肉里，当它斜着身子追赶三轮车轮，那些"啪踏"声早把天空踩出了裂缝。牧民说旺季时马蹄会磨穿晨霜，磨到月落时骨头里都是汗，可谁见过云雀被拴在车斗里飞行？

它本该在雪线之上嚼碎星辰，让尾巴扫落银河的碎屑。现在却站在遮阳篷下，睫毛上挂着游客喂过来的方糖残渣——那些甜腻的颗粒，比缰绳更像枷锁。有人骑它时吆喝"跑快点"，却没人问它：还记得蹄下曾有过整片草原的心跳吗？

你用八十块钱买下半小时的空白。牵着它往荒原深处走时，它的蹄印总踩在你的脚印里。当你摸着它额头上的汗说"不走了"，它忽然打了个响鼻，鼻腔里喷出的白雾竟在暑热里凝成了霜——那是冻在血肉里的雪原记忆啊。

后来它流泪了，像摔碎的银河落进眼眶。我忽然明白：天马行空从来不是奔腾的姿态，而是当缰绳勒紧时，心里仍有未被丈量的云海；是即便站在水泥地上，瞳孔里也映着永不融化的雪山。

此刻我也敲着字，指尖还留着马鬃的粗糙触感。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是被拴住的天马，只是有人忘了自己曾踏碎过晚霞，曾吻过银河的碎片，月亮的银箔……而这匹马，用一滴泪擦亮了我们血液里蒙尘的翅膀。

而当马蹄在水泥地上叩出钝响时，那滴坠落的泪正折射出整片星空的倒影——原来被驯服的从不是翅膀，而是忘了如何在枷锁里种出草原的勇气。

我们都在人间的缰绳里行走，却总该有某个瞬间，让野性撞碎世俗的藩篱，像这匹马用泪痕擦亮的真相：所谓天马行空，不是挣脱束缚的狂奔，而是把被踏碎的晚霞、银河与月光，重新熔铸成心底永不褪色的旷野。

 

 #创作挑战赛八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