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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长垣的蒸馍:舌尖上的乡愁
史传统
2025-06-03 16:07:27

长垣老城根下的青石板路蜿蜒成河,蒸腾的雾气里飘着麦香,那是长垣人祖祖辈辈揉进面里的乡愁。

儿时最馋的,是灶膛里那口粗陶大锅。祖母总在腊月廿八揉面,老面头发酵的面团像朵蓬松的云,在粗陶盆里慢慢涨开。她布满裂痕的手掌按在面团上,仿佛在和岁月对话:"揉面要下力气,蒸出来的馍才争气。"我蹲在灶台边,看祖母将面团摔在案板上,震得青砖地"咚咚"响。面团在她掌心翻飞,转眼成了圆滚滚的雪团子,活似年画里抱着鲤鱼的胖娃娃。

长垣的蒸馍讲究"三揉三醒"。祖母总在二发时往面团里掺把玉米面,说这是老辈传下的规矩。她教我掐着时辰看面团,当蜂窝状的孔隙布满面里,便知是时候分剂子了。竹刀划过面团,切下的剂子码在篦子上,像列队的士兵。这时总要盖块粗布,让面胚在暖炕上再睡一觉,祖母说这是"醒面",我却觉得像给娃娃掖被角。

最难忘是掀笼盖的瞬间。白雾裹着甜香扑面而来,馒头腆着肚子卧在屉布上,面皮绽开细密的裂痕,祖母笑称这是"馒头笑了"。咬开暄软的面,麦香混着柴火气在舌尖化开,枣花馍的红枣还沁着蜜汁,那是童年最甜的滋味。

前些年回乡,见老宅门前的梧桐树下支着新蒸锅。表婶正教小孙女揉面,面团在孩子掌心东倒西歪,却也渐渐成了型。"现在都用酵母粉了,"表婶叹道,"哪像从前要守着老面头三天。"可当蒸笼上汽时,那白蒙蒙的热气里,分明还是旧时光的味道。

如今在异乡的厨房,我也试着蒸馍。和面机嗡嗡作响,蒸锅是精钢材质,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直到有次揉面时,案板上的面粉簌簌落下,恍惚看见祖母站在水汽氤氲的灶台前。原来蒸馍里揉着的,哪里是面粉,分明是化不开的乡愁,是祖母教我掐面剂子时,留在面皮上的指纹;是表婶掀笼盖时,飘进老宅的麦香;是长垣人用一笼笼蒸馍,把黄土地的筋骨揉进岁月里。(选自史传统散文集《山河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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