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一首好诗

人生总是这样,想多了都是问题,想开了全是答案。
公元1079年,苏东坡因一封《湖州谢上表》被御史台轮番弹劾,并查找了他过往的诗文,制造了轰动一时的“乌台诗案”。
或许很多人都觉得苏东坡冤枉,成了新旧两党相争的“背锅侠”,但实际上,苏东坡无论是在谢表中,还是过往的诗文里,言辞不可不谓激进。
比如他在这封谢表中,就写道:
“知其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养小民。而臣顷在钱塘,乐其风土。鱼鸟之性,既能自得于江湖”
所谓的“谢表”,就是秩满转官后按照惯例向皇帝所呈的感恩状,按照套路,首先要感谢皇帝的栽培,再表表忠心,告诉皇帝,自己一定会好好干,不负皇恩浩荡。
可苏东坡不,在谢表中他不但指责宋神宗不识人,还跟神宗叫板,说自己老了,适应不了当下潮流,更干不了湖州知州这么大的官,宁愿回杭州任个闲职,过清净日子,谓“牧养小民”。
他口中的“愚不适时、难以追陪新进”,就是暗指王安石变法。因此,苏东坡面对御史台的指证,亦是供认不讳。

当时苏东坡才43岁,自恃才高,傲气凌人,当初他任凤翔府签判时,仗着自己身挂京职,就曾和太守陈希亮对着干,还借《凌虚台记》骂过陈希亮,只不过陈希亮为官正直,竟然将此文一字不改刻于碑上。
后来入了朝,王安石正在推行熙宁变法,苏辙因反对革新而遭贬,于是苏东坡也跟着反对,这让王安石大吃一惊。原本,王安石和苏东坡惺惺相惜的文友,他以为苏东坡该是个明事理,有大局观的人。
因此,王安石指使御史谢景温在神宗面前谈论苏东坡的过失,迫于压力,苏东坡只好自请出朝,任杭州通判。
之后,苏东坡临危受命,知密州治蝗宰,知徐州治水患,政绩斐然,所以改知湖州时,他就有了底气,再次借谢表抨击新政。
事实上,此时的王安石已经罢相,归隐半山园了。
神宗是个锐意进取的皇帝,想要建立不朽功业,成千古一帝,王安石变法的本质,是宋神宗想要改变逐渐下滑的国力,力图盛世中兴。如果神宗不允,王安石自然是无法革新的。
苏东坡和保守派就没看明白这一点,反王安石就是反神宗,所以神宗怒了,想要借这件事杀了苏东坡,以儆效尤。

有趣的是,“乌台诗案”爆发103天后,救苏东坡的人,反而是远在江宁的王安石。宰相肚子能撑船,这话一点不假,相形之下,苏东坡就显得有点小肚鸡肠了。
幸好,这一劫令苏东坡彻底清醒,黄州四年的贬谪,让他想明白了许多事,此后的苏东坡才是“千古第一词帝”,之前的苏轼,不过是一个北宋官员。
黄州四年,日子并不好过,身为谪官,敕令不得签署公文,既没有官舍可住,亦没有俸禄可拿,衣食堪忧。
幸好他的追随者太学生马梦得上疏,为他在城东要了一块山地,后又得老乡巢谷帮助,在江边盖了雪堂,这才算解决了温饱问题。
到黄州的第三年,苏东坡先是写下了《定风波》: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后又写下了“一词两赋”,即《念奴娇·赤壁怀古》和前后《赤壁赋》: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

这个时候的苏东坡,才是真正的豁达、通透,随遇而安,戒掉了一身傲气,对人生有了全新的认知。
公元1084年,苏东坡接到调令,平迁汝州,虽然没有复官,但却是一个积极的信号,为此他也很开心。
没想到,赴任途中,行至金陵时,苏东坡与朝云所生的小儿子苏遁却因中暑不幸夭折,这令苏东坡悲痛不已。
因此苏东坡上表,请求暂居常州,并有了归隐之心。
得朝廷恩准后,苏东坡决定四处散散心,时苏辙在筠州为官,兄弟俩数年未见,他打算去看看子由,再续“夜雨对床”之情。
途经九江时,苏东坡与好友参寥同游庐山,至西林寺时,主持恳请苏东坡题诗,因此苏东坡作《观潮》一首: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至千般恨不消。
到得还来别无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诗意浅显易懂,大概可解为:
庐山的烟雨和钱塘的潮,若此生不能得见,必定会悔恨异常。可如今亲眼见了,发现庐山的烟雨只是庐山的烟雨,钱塘江的潮水就是钱塘江的潮水,并没有什么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