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星一样的蓝
文/南在南方
好沉静的秋天!
农忙的季节,办公室就少了喧哗,争论,人们走路也是轻轻。清晰听见茶杯盖倒放桌子上的声音;接电话的声音;敲键盘的声音;椅子挪动的声音。
窗外白杨的叶子,在光里半明半暗,有些迷离。我仔细观察,大多数的叶子都在晾晒反面的白银,心情好的时候,和流淌的光阴很搭;心情差的时候,觉得很败落,满目疮痍。灰喜鹊在白杨,松树,小叶榆之间飞来飞去,有时我觉得,这片林子太小了,居住这么多可爱的鸟,麻雀像秋天里多出来的麻色花骨朵。在后楼看林子,也就一小片矮灌,在前楼政务大厅看林子,是鸟类的乐园,看着看着,心情好与不好,最后都归结为舒畅,环境陶冶人。
我穿了蓝色棉麻青花瓷的袍子,蓝色本来就安静,加之心境,加之环境,整个人飘逸又隽永。我觉得穿衣搭配,与精神状态的搭配尤为重要,比如热烈的橙色,要风风火火;白色的长裙,要落落大方;黑色装束的时候,要戴夸张的耳环,化浓妆。就像衣服塑造了你,你为衣服活一天。就像一物降一物,一物是一物的解药。今日这蓝色的袍子,让我内敛,清明。
大厅我值班,来往办事的人不多,略显清闲。不与人搭话,看一本文字和图画混杂在一起的书,帕雅克的《不确定的宣言》,我不知道这是一本什么书,散文小说,诗歌,自传,绘画于一体,绘画占去大部分篇幅,下面浓缩四五行文字。要是在以前,只看文字的我,会觉得是骗人的,可是这本书很有代入感,很多画面在确定与不确定之间摇摆,像梦境,像爱情,更像命运,一点点灰,一点点颓,文字很有力量。
外面有公鸡打鸣,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只有天亮之前才有鸡叫,平时听不到的。时代变了,什么都跟着改变,人也跟着变,去适应生活,或者盲目跟风一段,再回归。像我这种不容易动摇的人,不太多。抖音,快手,刷短视频的软件,一概不玩儿,不仅不玩,甚至有一种危机感。这些软件正在侵袭一些人,让他们变得懒散,无所事事,为情节粗劣,离谱的短剧,丧失了拼搏的斗志。居然明目张胆地教会人们怎么在无聊的时候,刷三毛五毛的视频,其实就是变相推销,这种精神上的打垮愈演愈烈,读书已经成为这个时代的奢侈品,我不知道有没有跟我同感的人。小镇也在变化,年轻人越来越少。我所理解的乡村振兴,不仅仅是人居环境治理,产业的繁荣,是要吸引越来越多外出的人回来,否则,再美丽的外表,也是寂寞的空壳。美是美了,可是有些萧条。记得我在这里居住的时候,电化两厂上下班的人们,骑着自行车,鱼贯而入,而出,看着都气势昂扬。现在厂子人员一再精简,人们大都搬到城里,那样的场面没有了。
食堂午间的菜也一简再简,由原来的四菜,变为三菜,现在一凉一热两个菜了。吃饭的,孩子居多,我也在其中。孩子们刚刚参加工作,没钱,没资源请吃。孩子也最单纯,干净,他们如崭新的器皿,盛装简单的饭菜。我的眼睛,有片刻的湿润。打了豆芽凉拌粉丝,西红柿炒鸡蛋,一勺饭,坐在窗边,边看室内室外的风景,边慢慢吃。
最近规矩越来越多,开会关门,饭菜不许打回办公室,吃饭不许看手机。我看云。今天的云全是动物,一会儿是马一会儿是牛。牛和马不吃草,也不负重,也不用想着秩序和规则。天蓝得要命,被用烂了,我没见谁的死因源于天蓝。从小我妈也教育说,食不言寝不语。我心里嘀咕,不知道可以不。
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记录:我的屈从和不屈从,反骨,不油头粉面的一切,都被晾晒在现实中,沉入深渊,无需拯救。然后,拿出毯子,裹了腿,小睡一会儿。我是喜欢办公室睡觉的,吃饭的家伙们都在,很亲切,很踏实。我的卷柜里,从棉被到冬夏的衣物都有,这是住办公室的特征。想想新来的那些孩子也挺好的,不用为变着样的一日三餐发愁,也不用洗碗,若不沉迷游戏,能好好成就点什么的。
每个人都喜欢孤独,但是我认为孤独不是文艺范儿眼里的褒义词,它应该有相应的东西与之匹配,比如睿智的思想,比如优秀的文字,否则,也有无病呻吟之嫌疑。在这个大院,我很孤独,业务不行,人际不行,智商和情商都不行,我只能少说话,避开人群。没人喜欢我不要紧,一点都不影响工资,和诗意的生活。
一再解释今年为什么行走,别人可以不理解我,我没吃他们的饭,可是我端着家里的碗。我要离开焦虑源,我要治愈看不见的负能量,我要好好活着,健康,快乐!这些都不是简单的词汇,是一个人从身到心的松弛和清澈。秋天不知道自己是秋天,我知道我很蓝。不仅仅跟优雅,安静,忧郁有关,那是灵魂深邃的,启明星一样的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