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史家笔法，带你走近穆旦和他的时代—

《幻想底尽头：穆旦传》易彬著上海文艺出版社·艺文志eons 2025年2月版

编者按

昨天结束的2025年高考语文考试，全国一卷作文试题用到了诗人穆旦（查良铮）诗作《赞美》的两句“我要以带血的手和你们一一拥抱，因为一个民族已经起来”。穆旦先生是杰出的现实主义诗人，“有足够的诗篇呈现着作为中国知识分子对于祖国和民众的赤诚”（谢冕语），他同样是著名的翻译家，他翻译的普希金、雪莱、拜伦、奥登等人的作品深深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中国诗人和读者。为读者更好地了解穆旦其人其诗，我们推荐近期出版的由穆旦研究专家易彬创作的《幻想底尽头：穆旦传》一书，并刊发该书作者易彬的创作心得。

■ 易彬

三十多年前，1994年下半年的时候，王一川教授主编的多卷本《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大师文库》问世，成为了学术界关注的焦点；但对于刚刚进入大学中文系学习的我而言，“并不广为人知”的穆旦被推上诗歌卷的首位，却成为了我成长史上更值得注意的事实。

我是在世纪之交开始研究穆旦的（包括文献整理），得见穆旦早年诗集和若干早期诗歌的发表本，注意到了不同版本间所存在的差异，更通过《悲观的终结》等文章的写作以及采访杨苡、杜运燮、江瑞熙（罗寄一）、郑敏等人，穆旦在我心中的形象开始生动可感。

二十多年过去了。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我关于穆旦研究的文字已成系列，侧重点自然是各有不同。《穆旦年谱》处理的是编年问题，《穆旦与中国新诗的历史建构》是史论的路数，《穆旦诗编年汇校》着眼于版本，《一个中国新诗人——穆旦论集》是专题论文集，《穆旦研究资料》（上下册，与李怡教授合编）是研究文献的汇编。这部《幻想底尽头：穆旦传》可说是综合性的写法，因为我认为一部传记，对写作者的综合能力——如何融入传主的人生、写作、时代诸方面因素，又能保持必要的平衡——是不小的考验。

二十多年来，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的生态已大为改观，穆旦研究也取得了巨大的进展，相关文献的整理与出版已比较完备，穆旦的经典化程度也大有提升。因为诗歌、因为文献搜集，我结识到不少天南海北的同道，有一个微博时代就已结识但至今未曾谋面、现在也不那么年轻了的朋友，他很喜欢穆旦，做着跟文学毫无关系的工作，最初只是在微博上互动，有时会跟我透露些穆旦的资料，比如询问某网上的某个材料是不是穆旦本人的字迹之类（东西是真的，但有代抄的情形）。后来，他给我寄来很是罕见的穆旦第三部诗集《旗》，还有不少他自己花钱购买的穆旦研究材料。在那些时刻，你真会觉得，即便学术研究的读者再少，有这样一个读者，也是十分值得的——何况，现在穆旦是热门的研究对象，很受读者的欢迎。

本书书名为“幻想底尽头”，出自那首被认为是开启了穆旦晚年写作的《智慧之歌》：

我已走到了幻想底尽头，这是一片落叶飘零的树林，每一片叶子标记着一种欢喜，现在都枯黄地堆积在内心。

一个“从幻想底航线卸下的乘客”，“永远走上了错误的一站”（《幻想底乘客》，1942），在1976年3月这个时间节点上，已然走到了“幻想底尽头”——“幻想”，在穆旦的写作中算是比较高频的词汇，也有着非常切实的人生含义。

我曾经向一些年轻的朋友（主要是我的学生）许诺，比起其他几本穆旦研究著作，这一本可读性更强些，没有那么多的学究气，但现在看来，这依然不会是一本轻松的书。这一方面是因为传主的经历，另一方面也是基于对文献的审慎处理，全不是“讲故事”的写法，秉持的是“有一分证据只可说一分话。有三分证据，然后可说三分话”的原则，努力去追摹史家的笔法，而不做文学式的虚构与渲染。但不管怎么样，作为几本穆旦研究著作的作者，我还是更希望大家来读一读这本书，它讲述了一位中国诗人的一生，也展现了一个风云变幻莫测的时代。

不管时代如何流逝，还是那句话：爱诗者，将与诗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