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作为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神秘生物，同时也是中华民族的标志性象征。自古以来，龙的形象在中国文化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它不仅象征着权力、尊贵与吉祥，更深深植根于民族记忆之中，成为连接过去与未来的精神纽带。中国人自豪地自称为“龙的传人”，这一称号不仅是对龙图腾的崇拜，更是对祖先智慧与创造力的敬仰。
在新石器时代的诸多考古发现中，龙的形象以各种形式呈现，从陶片上的龙纹到精美的玉器，无不彰显着先民们对龙的独特情感与深刻理解。这些珍贵的文物，如同穿越时空的信使，将远古的龙文化传递给后人，让我们得以窥见那个神秘而辉煌的时代。
下面让我们共同探索几个新石器时代关于“龙”的重要考古发现。
一、辽宁阜新查海遗址的龙纹陶片与龙形堆塑
查海遗址位于辽宁阜新蒙古族自治县沙拉镇查海村西南部，于1982年文物普查时发现，距今约8000年，属于新石器时代中期。从1986年到1994年，该遗址经历了数次大规模的考古发掘，期间出土的龙纹陶片和龙形堆塑被誉为考古学上的重要发现。龙纹陶片共两件，其中一件长6.5厘米，宽3.5厘米（图1左）；另一件长6.5厘米，宽5厘米（图1右）。陶片上的龙形象虽然略显原始，却已显现出龙的基本形态，其蜿蜒的线条勾勒出龙的特征，反映了先民们对龙的独到理解与想象。龙形堆塑是一幅由红褐色玄武岩自然石块精心堆砌而成的景象，是迄今为止考古发现中体型最大的龙形象（图2）。这条龙长达19.7米，宽1.8至2米，其龙头、龙颈、龙体、龙鳞、龙爪和龙尾等部位清晰可辨，石块排列有序。龙的前半身宽阔且石块较多较厚，下方用石块堆砌出类似足部或云雾的装饰物。从头部到尾部，石块逐渐减少变薄，尾部显得更加松散细小。龙首朝向西南，尾部指向东北，呈现出昂首、张嘴、屈身、弓背的姿态，尾部若隐若现，营造出巨龙腾飞的壮观景象。仿佛一条真正的龙在古老的泥土中苏醒，向世人展示其神秘与威严。
图1 辽宁查海遗址出土的龙纹陶片
图2 辽宁查海遗址出土的龙形堆塑
二、河南濮阳西水坡遗址的蚌塑龙
西水坡遗址位于河南濮阳市濮阳县西南部，1987年在修建引黄供水调节池工程时发现，距今约6600年，属新石器时代中晚期的仰韶文化晚期遗址。该遗址于1987年至1988年进行了发掘，清理出了一批仰韶时期墓葬。特别是编号为M45的墓葬，墓内的蚌塑龙虎图案格外引人注目（图3）。M45墓的主人是一位老年男性，其左侧用蚌壳精心摆塑出一只虎，右侧则是一条龙。这条龙身长达1.78米，高0.67米，头部朝北，面部朝东，昂首挺胸，前爪扒地，后腿蹬力，尾巴摆动，栩栩如生，仿佛在海中遨游。这一图案与古代天文学里四象中的东宫苍龙、西宫白虎相吻合，是迄今为止考古发现中最早的龙形象之一。此外，在西水坡遗址中还发现了其他与龙图腾相关的蚌塑图案，如蚌塑人骑龙、蚌塑龙虎鹿组合等，这些图案共同构成了新石器时代龙图腾的丰富内涵。
图3 河南西水坡遗址出土的蚌塑龙
三、湖北黄冈焦墩遗址的卵石龙
焦墩遗址位于湖北黄冈市黄梅县白湖乡张城村，1993年在修建合（肥）九（江）铁路工程时发现，距今约6000至5500年，是新石器时代晚期大溪文化的重要遗存。1993年对该遗址进行了首次考古发掘，在遗址的西北部发现了一条由鹅卵石精心摆塑的石龙（图4）。这条石龙全长7米，躯干长4.46米，高2.26米。头西尾东，呈现出鹿头、鱼尾、蛇身和兽爪的特征。龙首高昂，张口吐舌，单角上扬，尾端上卷，背部有立鳍，腹部有四足。每颗鹅卵石都像层层鳞片一样，闪烁着光芒，布局既紧凑又富有变化。龙身呈现出波浪起伏的形态，仿佛在腾云驾雾，形象栩栩如生，动感十足。在石龙的背部上方，还有三堆斜向排列的卵石，专家们认为这可能象征着星座。在石龙周围，还有用卵石摆塑的鱼、龟、蛇等水生动物图案，它们有序地排列在石龙周围，仿佛是守护神一般。焦墩卵石龙是长江流域早期龙形象的杰出代表，被考古专家誉为“焦墩巨龙”和“长江流域第一龙”，这一发现有力地证明了长江流域同样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为中华民族文明起源的多元论提供了重要的证据。
图4 湖北焦墩遗址出土的卵石龙
四、内蒙古赤峰彩陶坡遗址的龙形蚌饰
彩陶坡遗址位于内蒙古赤峰市松山区安庆镇北，发现于2022年，距今约5800年，属于新石器时代晚期的红山文化时期。该遗址的考古工作在2022年至2023年进行，在此期间出土的龙形蚌饰显得尤为重要。这件龙形蚌饰由头部、身部、尾部等部分巧妙地组合而成，其长度约为20厘米，具有短吻和微张的口部设计，头部朝向彩陶坡的坡顶，眼部以一个精致的圆形镂空呈现，周围环绕着一周凹槽，尾部刻划了菱格纹来象征鳞片，使得整个龙形蚌饰显得栩栩如生（图5）。这件龙形蚌饰不仅工艺精湛，而且寓意深远，既可能是当时人们崇拜龙图腾的一种表现形式，也可能与当时的宗教信仰或巫术活动有关。
图5 内蒙古彩陶坡遗址出土的龙形蚌饰
五、安徽含山凌家滩遗址的环形玉龙
凌家滩遗址位于安徽省马鞍山市含山县铜闸镇裕溪河中段北岸，发现于1985年，距今约5800至5300年，属于新石器时代晚期的凌家滩文化时期。自1987年以来，该遗址经过了十多次的考古发掘工作，出土了大量珍贵的玉器，其中一件环形玉龙特别引人注目（图6）。这条玉龙长径4.4厘米,短径3.9厘米,厚0.2厘米。整体呈现出首尾相连的扁椭圆环形，龙首吻部突出，头顶伸出双角，两面雕刻有相同的阴线纹饰，细致刻画了嘴、鼻、眼以及龙须，龙身脊背则刻有对称的斜线纹饰，象征着龙鳞。在龙尾处钻有一个圆孔，推测为系挂或连缀之用。凌家滩遗址出土的玉龙是凌家滩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文物之一，其独特的形态特征和深厚的文化意义，不仅展现了史前先民的高超技艺，也反映了他们的精神信仰，成为研究中华龙文化起源以及长江下游史前文明的重要实物证据。
图6 安徽凌家滩遗址的环形玉龙
六、辽宁朝阳牛河梁遗址的玉猪龙
牛河梁遗址位于辽宁朝阳市下辖的凌源市及建平县境内，发现于1981年，距今约5500年至5000年，属于新石器时代晚期的红山文化晚期阶段。1983年开始对该遗址进行系统发掘工作，1984年在遗址的积石冢墓葬中首次出土了完整的玉猪龙。随着考古工作的持续深入，玉猪龙在该遗址中的发现也逐渐增多。这些玉猪龙造型独特，线条流畅，工艺精湛，不仅展现了当时人们高超的玉雕技艺，也反映了他们对龙的崇拜和信仰。该遗址出土的玉猪龙通常呈现为卷曲的“C”形，头部较大，眼睛突出，身体虽似猪形，却巧妙地融入了龙的特征，创造出一种独特的艺术风格。如图7的玉猪龙，它运用了圆雕技艺。
图7 辽宁牛河梁遗址出土的玉猪龙
头部显著，眼睛微微凸出，吻部向前延伸，口部闭合，背部设有穿绳的小孔。其蜷曲的身体既显憨态可掬，又不失威严与庄重，充分展现了古代工匠对龙形象的独到理解。玉猪龙作为红山文化中的标志性“重器”，被尊崇为“中华第一玉龙”，不仅证实了中华文明源远流长以及自古以来对龙的崇拜，而且为商代妇好墓等后续时期的玉龙提供了直接的历史渊源。此外，牛河梁遗址出土的玉猪龙均来自高等级的积石冢墓葬，它们通常被放置在墓主人的胸部位置，表明在当时它们是被用作祭祀礼器或作为身份象征的，这也是华夏礼制起源的重要物证。
七、山西襄汾陶寺遗址的彩绘龙纹陶盘
陶寺遗址位于山西襄汾县陶寺村南部，发现于1958年，距今约4300年至3900年，属于新石器时代晚期的龙山文化陶寺类型。自1978年起，经过四十多年的持续发掘与研究，陶寺遗址已被初步认定为中国史前时期“都城要素最完备”的城址之一。特别是遗址中出土的一件彩绘蟠龙纹陶盘（图8），具有重要的历史研究价值。这件陶盘高9厘米，直径40.7厘米，灰褐色陶胎，敞口、折腹、平底，通体磨光。盘底以红彩涂饰，红灰相间的蟠龙在红色圆盘面上盘旋，其身似盘蛇，鳞状斑纹类似鳄鱼，口衔枝状物。蟠龙的气势宏伟，仿佛随时准备腾空而起。据考证，陶盘内的蟠龙纹以蛇为主体，融合了鳄鱼、羊等动物的特征，形成了一个复合图腾。彩绘蟠龙纹陶盘的发现，证明了陶寺社会已经将龙作为崇拜的图腾。
图8 山西陶寺遗址出土的彩绘龙纹陶盘
上述考古发现，不仅证实了“龙”在中国古代文化中的核心地位，而且为探究龙图腾的起源、发展和演变提供了丰富的物质证据。从辽宁阜新到山西陶寺，这些遗址中出土的龙形象各具特色，展现了地域性的差异，同时也揭示了不同地区间的交流与影响。因此，这些“龙”的考古发现，既是我们认识古代中国社会结构和文化认同的重要窗口，也是探索中华文明多元一体格局形成过程的关键线索。
文/三门峡市仰韶文化研究中心 杨海青 杨鸿星（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