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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然改变的沙以关系 @大外交智库《大译编参》
大外交青年智库(GDYT)
2024-08-30 22:25:01

作者:乔纳森·林霍尔德(Jonathan Rynhold),以色列巴伊兰大学政治学部研究员;迈克尔·亚利(Michal Yaari),以色列开放大学政治、社会及传播学部研究员。

摘要:这篇文章描述了以色列-沙特关系正在经历的悄然变化。本文包含了对部分以色列和美国高级官员以及阿拉伯外交官的访谈。这场变化的根本原因在于伊朗对以色列和阿拉伯世界构成的威胁急剧增加,从而导致两者实现了前所未有的战略合作。在与以色列达成全面和平协议之前,沙特政府首次采取了一些友好政策,这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是以色列协助沙特对付伊朗的意愿和能力,而这对于沙特阿拉伯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与此同时,以色列的国内政治,加上沙特政府对巴勒斯坦问题的敏感性,又限制了这种关系。因此,在阿以冲突和巴勒斯坦问题得到解决前,沙以关系就难以完全正常化。

要词:沙特阿拉伯;以色列;正常化;巴勒斯坦问题

文源:Rynhold Jonathan and Yaari Michal, "The quiet revolution in Saudi-Israeli relations", Mediterranean Politics, Vol. 26, Issue 2, 2021, pp. 260-268.

收录:《大译编参》2021年第90期,总第90期,大外交智库外文编译评论组创办。

编译:柯洁楠,大外交智库外文编译评论员助理研究员,现就读于厦门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审校:石博华,大外交智库外文编译评论员助理研究员,现就读于外交学院外交学与外事管理系;

再审:张童沿,大外交智库外文编译评论项目组《大译编参》执行主编,现就读于上海理工大学中英国际学院。


 

 

编译精选


引言


过去十年来,沙以关系正经历着悄然的变化。两国已经发展出前所未有的战略关系,其主要目的在于限制伊朗。沙特不仅直接参与到巴以和平进程中,也对以色列表现出比以前更加敏感和关切的态度,沙特政府还批准了一系列推动与以关系正常化的半官方行动。尽管其在解决巴以冲突方面没有取得很大进展,而且违背了巴勒斯坦的意愿,沙以关系的变革仍然势不可挡。


一、沙以关系破冰的四个原因


首先,来自伊朗的威胁使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联系得更加紧密。 伊朗不承认以色列的合法性,其领导人呼吁消灭“犹太复国主义政权”。 此外,伊朗政权代表的什叶派穆斯林反对君主制,认为其是反伊斯兰的,这种主张使沙特的逊尼派盟友阿联酋和巴林倍感威胁,也对采用君主制的沙特本身构成了威胁。尽管这个伊斯兰共和国自成立以来就一直在威胁着沙特和以色列,然而,直到最近,沙以关系才有所升级,这便归因于伊朗政治和军事力量的增强。对以色列来说,除了伊朗试图发展核武器带来的威胁,伊朗及其盟友在黎巴嫩、叙利亚等地构成的军事威胁也日益扩大和迫切。从沙特的角度来看,各个阿拉伯国家之间的冲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认为是一个由自身领导的集团和一个伊朗领导的集团之间的代理人冲突。2008年5月,黎巴嫩对立两派在多哈达成协议,结束了长达18个月的政治危机。结果,随着该协议确认真主党在黎巴嫩的主导地位,沙特阿拉伯的逊尼派盟友在此受挫,而伊朗集团得以扩展。在伊拉克,伊朗的地位也大大加强,特别是在2011年美国撤军之后。“阿拉伯之春”又进一步恶化了阿拉伯世界的政治安全环境。在这两种情况下,沙特便担心伊朗将成为地区政权变革的主要受益者。与此同时,在叙利亚内战之后,伊朗的政治影响力和军事存在也有所增加。最后,像以色列一样,沙特阿拉伯对伊朗在短期内获得核武器的前景感到极为担忧。


这些事态发展改变了沙特对于威胁的认知。此前,巴勒斯坦问题是横在沙以关系之间的一道鸿沟,在冲突得到解决之前沙特与以色列发展关系几乎毫无可能性,但在21世纪10年代后,伊朗对沙特国家和政权的安全构成了更大的威胁。在这种背景下,以色列拥有着帮助沙特应对伊朗威胁的能力和意愿,促使沙特改变了对以色列的政策。在也门,沙特阿拉伯遭到了来自伊朗的盟友胡塞武装的导弹袭击。在境外进行重大战争时,沙特需要的情报和战略能力,一部分是由以色列提供的,这在改善两国关系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沙特政权也认为以色列在遏制伊朗在叙利亚的存在方面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


沙特之所以同以色列接触,不仅是因为以色列的军事力量,而是沙特阿拉伯缺乏可作为替代的有效手段来对抗伊朗的威胁。随着2008年多哈协议的签署,沙特与伊朗接触的尝试显然已经失败了。沙特阿拉伯也不能指望其传统的阿拉伯伙伴,因为在阿拉伯之春后,阿拉伯世界太过孱弱和分裂。而据前以色列和沙特高级官员说,其中最重要的因素是两国对奥巴马政府的中东战略所共同展现出来的失望。奥巴马政府对其盟友埃及前总统穆巴拉克的抛弃让沙以两国印象深刻,而其从伊拉克撤军,并拒绝干预叙利亚局势,都使伊朗在这两地的存在大大加强。沙、以对美国政策不满的另一个主要原因是伊朗核项目的推进。在2013年11月临时核协议签订后,以色列、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联合向奥巴马政府施压,要求其改变其政策,无果。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都对2015年的联合全面行动计划(JCPOA)深感失望,一些沙特媒体甚至赞扬了以色列前总理内塔尼亚胡在国会上谴责该协议的言论。


第二个原因是萨拉菲逊尼派团体(Salafist Sunni groups),如ISIS和穆斯林兄弟会的崛起。后者在阿拉伯之春后得到了沙特阿拉伯的竞争对手土耳其和卡塔尔的支持,埃及发生的革命使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暂时失去了一个强大的盟友。从历史上看,沙特政权虽曾支持穆斯林兄弟会,但在2014年宣布它为恐怖组织。几个月后,当美国在加沙战争中,转向卡塔尔和土耳其,帮助以色列和哈马斯(伊斯兰抵抗运动,穆斯林兄弟会的巴勒斯坦分支)达成停火时,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都感到非常失望。


第三个因素是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尔曼(Mohammad bin Salman,下简称MBS)的个人特质,特别是在巴以和平进程上采取的积极态度。美国前总统特朗普及其女婿贾里德·库什纳和以色列前总理内塔尼亚胡都认为他是发展沙以关系的关键人物,他们试图尽量减少2018年10月初卡舒吉(Jamal Khashoggi,华沙邮报专栏作家,据说被沙特特工所杀害)被杀案的影响,这就证明了这一点。MBS愿意通过向以色列推行激励政策以响应特朗普的和平倡议,这促进了后奥巴马时代沙美关系的改善。在MBS的领导下,沙特的外交政策总体上变得更加果断坚决。这意味着,即便巴勒斯坦反对,沙特也愿意同以色列改善关系。正如MBS在2018年4月对特朗普所说,“巴勒斯坦领导人错过了一个接一个的机会,并拒绝了美国提出的所有和平提议。现在是巴勒斯坦人接受这些建议并来到谈判桌前,或者闭嘴停止抱怨的时候了。”与阿卜杜拉国王和他的父亲萨勒曼国王相比,MBS更愿意背离阿拉伯联盟的传统阿拉伯立场,从而推进巴以和平进程。他并不似许多前沙特领导人那样反感以色列的意识形态,但尽管如此,阿以关系的缓和也不仅由MBS一人所推进。其他海湾国家也为改善阿拉伯世界和以色列的关系采取了行动,以色列前总理内塔尼亚胡访问了阿曼并会见了苏丹(the Sultan,对阿曼苏丹国领袖的称呼),以色列外交部长卡茨(Yisrael Katz)于2018年访问了阿联酋,并于2019年7月公开会见了巴林外交部长。


第四个原因是阿拉伯世界穆斯林身份认同感的削弱以及对巴勒斯坦问题的重视减少。2012年,针对16个阿拉伯国家的青年进行的调查显示,巴以冲突被列为中东面临的第三大障碍,但在未来五年里,它的重要性持续下降,到2017年已跌至第八名。根据2018年秋季进行的一项民意调查,沙特阿拉伯、阿联酋、埃及和约旦超过70%的公众认为阿拉伯国家应“促进巴以双方缓和关系”,这些变化为沙特采取措施发展与以色列的关系创造了更多的回旋空间。



二、有何改变?


以色列其实一直有意愿与沙特阿拉伯发展关系。然而,即使两国在冷战期间有着共同的战略利益,两国关系碍于历史问题也未能取得进展——例如,在20世纪60年代的也门内战期间,沙特阿拉伯也因为巴勒斯坦问题而对以色列持敌对态度,并与其保持距离。在1993年以色列和巴解组织签订奥斯陆协议之后,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便开始进行秘密的情报共享。在第二次黎巴嫩战争之后,当时的以色列总理奥尔默特(Ehud Olmert)秘密会见了沙特阿拉伯的国家安全顾问班达尔·本·苏丹(Bandar bin Sultan),讨论伊朗问题与中东和平进程。然而,在2008年5月黎巴嫩对立两派签署多哈协议前,沙特的对外政策更关注伊朗,而不是以色列,直到2010年代沙特和以色列的战略合作才开始发展。在2010年至2012年期间,有报道称,沙特阿拉伯允许以色列飞越其领空,以便以色列袭击伊朗的核设施,但此事被双方否认。两国也曾就伊朗、真主党、哈马斯和圣战组织交换了情报评估,关于阿拉伯之春运动,两国都希望阿拉伯各国能维持旧政权,并进行外交努力,以改变美国对埃及和巴林的立场。2013年,摩萨德(以色列情报和特殊使命局)领导人塔米尔·帕尔多(Tamir Pardo)在伦敦秘密会见了沙特王子班达尔。同年11月与伊朗签署临时核协议后,双方关系从单纯的情报共享升级到地区安全战略对话,由领导人直接参与。以色列帮助拦截了向也门胡塞叛乱武装运送的武器,并提供了一些伊朗支持的伊拉克民兵组织的相关情报,还向沙特售卖监视设备。



三、逐步走向正常化


沙特阿拉伯于1981年和2002年分别提出了中东和平倡议,其目的主要是得到美国的支持并在巴勒斯坦问题上扮演关键角色。因此,沙特的计划要求声援巴勒斯坦以获得阿拉伯人的广泛支持,这使它不太可能得到以色列的积极响应。


相比之下,2014年夏,加沙战争结束后,沙特政权采取了前所未有的主动措施,同以色列协调推进和平进程,以避免加沙地带成为破坏地区稳定势力的聚集点。据以色列一名高级安全官员称,双方进行了深入讨论,目的是在2014年9月联合国大会上提出沙、以的联合和平倡议。内塔尼亚胡本支持这一进程,但在最后一刻选择退出,这显然是由于以色列执政联盟内部的反对。同样的事情发生在2016年4月,内塔尼亚胡和工党领袖艾萨克·赫尔佐格(Isaac Herzog)试图组建一个全国联合政府,以类似的路线推进和平进程。在此背景下,赫尔佐格秘密访问了沙特阿拉伯。从那以后起,沙特阿拉伯一直与特朗普政府在和平进程上进行合作,尽管特朗普政府并不支持巴勒斯坦建国。2018年,尽管遭到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的抵制,沙特阿拉伯还是与以色列政府代表一起出席了白宫关于加沙人道主义危机的会议。2019年6月,沙特官方代表团和以色列商人和前官员一同参加了巴林的经济和平研讨会。


此前,沙特强调,只有以色列签署全面和平协议后,沙以关系才能走向正常化。2009年,奥巴马要求沙特采取一些措施以建立沙以两国的信任,进而鼓励以色列拆除犹太人定居点,但是阿卜杜拉国王拒绝了,并补充道,沙特阿拉伯将是最后一个与以色列讲和的国家。而自2015年以来,沙特政权已经默许了本国公众与以色列接触。虽然这些接触是非官方的,但涉及的沙特公民往往与政府有着密切的联系。2017年11月,沙特新闻机构Elaph对以色列国防军参谋长进行了前所未有的采访。2018年,沙特第一次允许第三国(印度)的航班通过沙特领空飞往以色列。


沙特阿拉伯关键政治人物对以色列合法性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2017年1月在巴黎举行的和平会议上,沙特外交部长与前美国国务卿克里就具体措辞进行了详细讨论,他表示完全支持克里在会议演讲中提出的原则,其中包括承认以色列是一个犹太国家。2018年初,MBS公开表示,以色列人有权拥有自己的土地。此前虽然阿拉伯领导人接受以色列的存在,但对其权利的承认通常被认为是一条红线。



四、机会、限制和挑战


即使两国已经进行了一些战略合作,在经济领域,两国关系仍有很大发展空间。沙特领导层不止一次对以色列高科技工业发展显露出兴趣,在水净化、海水淡化和沙漠农业等方面,两国也有巨大的合作潜力。无疑,两国经济都将受益于合作,但以色列的获益将会尤为明显。根据2018年的一份报告,即使只是部分消除与沙特阿拉伯之间的贸易壁垒,其他阿拉伯国家也会受到激励而更倾向于敞开经济合作的大门,这可能为以色列经济带来数十亿美元的额外收入。


然而,沙以关系正常化仍然受到巴勒斯坦问题的阻碍。根据2018年的一项民意调查,在巴勒斯坦问题得到解决之前,只有20%的沙特公众支持沙以关系完全正常化。因此,不顾巴勒斯坦问题而执意实现两国关系正常化有可能影响沙特政局的稳定。沙特也不能因此要求巴勒斯坦作出妥协。因为耶路撒冷作为圣城的意义特殊,耶路撒冷归属问题便尤为敏感。特朗普承认耶路撒冷为以色列的首都后,沙特也同阿盟一道对此做出严厉谴责。


一些可能的政局变化也会给沙以关系正常化带来挑战。如果MBS有朝一日放弃其统治权,沙特就失去了坚持沙以关系正常化的领导基础。此外,伊朗领导者发生变化,或沙特和伊朗在也门问题、叙利亚问题上达成共识,都可能会减弱沙特对沙以关系正常化的兴趣。以色列也在担心沙特军事实力的增强,假如沙特政权被颠覆,以色列就面临着更大风险。而沙特曾明确表示,如果伊朗获得核武器,沙特也会发展核武器,这都增加了以色列人的不安全感。



五、结语


沙以关系发生变化的主要原因是来自伊朗的威胁加剧,而以色列拥有帮助沙特应对该威胁的能力。两国对于美国不能信赖的共识在推动战略合作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由于巴勒斯坦问题并不似从前那般受到重视,两国关系得以发展,但沙特对以色列的政策仍受到巴勒斯坦问题的限制。沙特政权要在两国关系正常化方面迈出重大一步,需要以色列做出让步,妥善解决巴勒斯坦建国问题。而要实现这种情况,恐怕只能指望一个温和的以色列政府出现。




译者评述


以色列作为一个犹太人为主体的国家,自成立之初就是中东地区极为特殊的存在,几十年来,阿拉伯世界和这个犹太国家的矛盾从未停歇,五次中东战争过去亦是如此。尽管以色列已经事实上存在了数十载,但由于阿拉伯人和犹太人的历史恩怨,以色列一直难以被阿拉伯世界所接受。但是新世纪以来情况似乎发生了转变,有少数阿拉伯国家开始承认以色列,其中不乏埃及、阿联酋等较为富裕的国家。而作为阿拉伯世界的老大哥,沙特对以色列的态度便显得尤为重要。巴林之后,许多人猜测下一个同以色列建交的阿拉伯国家很可能是沙特。而两国的确已经一改从前的水火不容,种种迹象表明两国关系已经愈来愈趋近正常化。


两国关系的变化和两国共同的敌人伊朗关系密切。以色列一直忌惮伊朗的威胁,而沙特对伊朗可谓越来越警惕,不仅由于逊尼派与什叶派的冲突,还归因于两国在多个领域的竞争,这一切让沙特和以色列出人意料地走到了一起。去年伊朗核科学家法赫里扎德遭暗杀就被认为和美以沙三国关系密切,伊朗发展核武器触碰到了沙特和以色列的安全底线。早年奥巴马对伊朗的绥靖态度让两国不满,现在的拜登政府也有延续奥巴马政策的趋势,所以沙特和以色列的联系更加紧密。


但是耶路撒冷是两国关系正常化过程中难以越过的高墙。鉴于沙特在阿拉伯世界的特殊地位,在巴勒斯坦问题得到解决前同以色列建交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使沙特王储MBS对沙以关系正常化持开放态度,似乎也要顾及其父亲以及阿拉伯其他国家的态度,所以两国关系要想取得突破性进展的关键可能不是沙特阿拉伯,而是以色列方面对于解决巴以问题的意愿和做法。




问题互动


问题1、你知道五次中东战争的由来和过程吗?


问题2、你认为阿拉伯国家同以色列建交是偶然还是必然?
#创作挑战赛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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