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焖在时光里的红薯||薛宏新专栏652
河南文苑
2025-06-23 09:54:57

#薛宏新#

焖在时光里的红薯

作者:薛宏新

蒸红薯,最忌直接蒸 做好3步,红薯更甜更软糯,比烤红薯都好吃 时候

八十年代初的县城,冬日里白霜铺地,人说话都喷白气。文化馆那栋矮楼,暖气是不大有的,人人袖手呵气,棉鞋底蹭着水门汀地面,咯吱咯吱响。

崔士喜的办公室在二楼把头一间。推开门,蜂窝煤炉子先扑脸送来一股子暖。炉膛里煤核儿暗红,烧得正旺。炉面上覆着个旧瓦盆,盆底豁了口,沿儿也裂了两三道纹。炉盘上横搁两块半截砖,托稳了这座“穹庐”——这法子倒显出几分寒素日子里的伶俐。盆底下焖的东西,透出丝丝缕缕的焦甜气,钻进鼻孔里,惹得人喉头不由一动。

“来啦?坐!”崔士喜从报纸堆里扬起脸,咧嘴一笑。他那时是副馆长,兼管着原阳县唯一的一个《博浪》小报。他脸上总挂着笑,笑纹里积着暖意,仿佛这炉火也有一份是他面孔里透出来的。他自己先搓搓手,呵一口气,才伸手揭开那破盆一角。一股更浓的白汽猛地窜出,裹着红薯的暖香,瞬间填满了小屋。炉盘上趴着几块红薯,紫红皮儿已烤得焦黑起泡,微微裂开,蜜黄的瓤子隐约可见。他伸手捏了捏,烫得指头一缩,放在嘴边直吸气,“嗯,这就熥透了,正好!”

红薯这东西,最贱最实,入冬后便是穷人的恩物。崔士喜把这恩物带进冷清的办公室,搁在蜂窝炉上,覆以破盆,竟成了隆冬里最熨帖的待客之道。于是,炉火旁便常有人围着坐了。多半是来送稿子的文艺青年,或是几个相熟的老笔友。稿子摊在膝上、桌上,他一边翻看,一边不忘拿火钩子拨拉一下炉膛。火苗倏地一蹿,映亮他镜片后的眼睛。红薯在破盆底下,无声地吐纳着甜香,那香气有个好处——催人放下拘束,话头便也活络起来。

“士喜哥,这段写县西河滩的苇子,风一过,白茫茫一片,像不像?”有人念着自己的稿子。

“像!尤其后头那句‘苇穗子点头哈腰,招呼着过往的穷风’,点得好!”崔士喜笑着,掰开一块滚烫的红薯,蜜色的瓤子冒着热气。他也不怕烫,利落地分成几块,递给周围的人,“尝尝!这块烤得面甜!”他自己也捏起一小块,吹着气送进嘴里,烫得眯了眼,咝咝吸气,却一脸满足,手指头沾了灰也不顾。就在这红薯的暖香浮动之中,稿纸上那些字句,也仿佛被炉火烤活过来。

红薯的甜香,文章的字句,还有炉火映照下人们眼中流动的光,三者在那一方寒陋的小室里奇妙地交融着。炉火噼啪,话语潺潺,破盆底下红薯的甜香默默充溢着每一寸清冷的空气。此刻的崔士喜,俨然成了这小小温暖世界的中心。

世事流转,人如浮萍。几年后,崔士喜便离开了这间飘着红薯香的旧屋。他去了县委政研室当主任,又到农业局当了书记兼种子公司经理,后来回到文化圈,做了文化局局长,最后在统战部副部长的任上鞠躬尽瘁。职务换了几换,人愈发清癯了些,脸上那温和的笑意却始终没变,像炉火的内核,暖而不灼人。他仍旧写,笔耕不辍,案头堆起三本厚厚的著作,字迹端正,是他一贯的温和笃定。他仿佛是一颗饱满的种子,被命运的风随意撒播,落到哪块土都努力扎下根去,默默地结实。

只是,人们偶尔忆起老崔,心里头先浮上来的,常常不是他后来那些堂皇的头衔,而是文化馆二楼那间小屋。是那破盆底下焖着的焦香,是他掰开滚烫红薯递过来时手上沾的灰,是他看着稿子、拨弄炉火时镜片后的专注神情。那炉火,那红薯,那陋室里升腾的热气,竟在岁月里酿成了一种奇异的陈香,顽固地盘踞在记忆深处。

后来,他因病早早走了。英年早逝!这消息像块冰冷的砖,猝然砸在相识者心头。原阳不大,文艺圈子更小。突然少了他这么个温和而实在的人,骤然安静了许多,也空落了许多。人们聚在一处,提起“崔士喜”三个字,往往一时沉默,只余低低的叹息在空气里盘旋,终至凝成一句沉重的共识——这是咱们原阳文艺界,永难愈合的隐痛。

一个冬深欲雪的日子,我踟蹰街头,冷风卷着落叶打旋儿。忽有一缕极熟稔的气息钻进鼻腔——焦香里裹着甜糯!急转头寻觅,却是街角老头守着个铁皮桶改的烤炉,炉膛里炭火明灭,炉盖上红薯排列。热气蒸腾而上,恍惚间竟与当年文化馆小屋顶上那破盆逸出的白汽重叠了。只是眼前的炉子崭新锃亮,铁桶浑圆,哪里寻得见那豁了口的旧瓦盆?那破盆里焖出的红薯,火气匀和,滋味是直渗入心坎的暖。

可终究,那破盆只能焖在八十年代初那座矮楼的蜂窝炉上了。如今炉冷灰白,盆碎无觅,连那焖红薯的人,也成了故纸堆里一片沉寂的影子。昔年寒室如春的暖意,终化作文字深处一缕不散的甜香。

原来人世间最深的滋味,并非锦衣玉食之铺张,而是在清寒日子里,有人肯捧出一块烤得焦香滚烫的红薯,用破盆悉心焖熟了,带着烟火尘灰的温度递到你手上。那点甜暖,足以扛住日后岁月漫长的凛冽。

南岸区的这家屋顶烧烤,藏着童年的味道,一般人找不到...

品读《焖在时光里的红薯》

《焖在时光里的红薯》,看到这个题目,我的心头就涌起温暖和熟悉的暖流,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怎样说——多次拿起笔,叹息之后,又把笔下,这是那代人的经历和情感,不好触碰,不敢触碰,不知道怎样去记忆和怀念。

薛宏新先生的《焖在时光里的红薯》以独特的味觉记忆为锚点,将一段八十年代的文艺往事编织成充满温度的文化图腾。作者薛宏新以“红薯”为叙事棱镜,折射出文化人赤诚的精神底色,让平凡之物在时光淬炼中升华为永恒的精神意象。

文章最精妙之处在于以物写人、托物寄情的匠心运用。破旧瓦盆下焖烤的红薯,既是物质匮乏年代的温暖慰藉,更是文化传承的隐喻载体。崔士喜用开裂的瓦盆、半截砖头搭建的简易烤炉,恰似他在贫瘠土壤中坚守文化理想的象征——条件简陋却用心赤诚。红薯焦香氤氲的办公室,成为文学青年的精神驿站,那些被烤炉温热的字句,在破盆的掩护下完成蜕变,暗喻文化创作在困境中蓬勃生长的生命力。

作者深谙“以小见大”的叙事哲学,将宏大的文化传承消解在掰红薯的细微动作里。崔士喜“烫得眯眼却一脸满足”的神态,“手指沾灰也不顾”的随性,这些充满生活质感的细节,让文化工作者褪去光环,还原成真实可感的引路人形象。当红薯的甜香与文章的墨香交织,文化传承便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化作掌心可触的温度、唇齿留香的滋味。

时空交错的蒙太奇手法赋予文章深沉的诗意。结尾处现代街头崭新的烤炉与记忆中破旧瓦盆的叠影,构成强烈的视觉反差。新烤炉的锃亮反衬出旧时光的斑驳,却也暗示文化传承中变与不变的永恒命题——器物会更迭,精神却长存。作者将个人怀念升华为对文化根脉的深情礼赞,使红薯从味觉符号升华为文化基因的隐喻。

这篇散文以细腻的笔触证明:最动人的文化记忆,往往生长在烟火气最浓郁的角落。当我们咀嚼文字间飘散的红薯甜香,触摸到的不仅是某个个体的温暖往事,更是一个时代文化传承者的精神体温。(孙风雷)


薛宏新:中共党员。曾出版《小河的梦》《婆婆是爹》《可劲乐》《花间拾趣》《童趣》《鸡毛蒜皮》等个人文集,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故事会》《故事世界》《民间文学》《今古传奇故事版》《传奇故事》《古今故事报》《当代文学》《河南日报》《郑州日报》《安阳日报》《平顶山晚报》《焦作晚报》《新乡日报》《林州文苑》等数百家报刊网络平台,《河南科技报》发过3个文学专版、《作家文苑》发过一个专版、《聪明山文艺》发过2个专刊、《当代文学》海外版发过散文专辑。为《临明关文学》《聪明山文艺》副主编、《现代作家》特约作家、编委,河南省原阳县乐龄书香团成员,原阳县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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