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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读.汪道波:我不知道哪一朵花是你
淮南子文学
2025-06-14 12:50:43
  
#河南人中不中#
 花与树:生命形式的抵抗与超越
文/忆声

       在汪道波的《我不知道哪一朵花是你》中,我们遭遇了一个关于记忆、选择与生命形式的深刻寓言。叙述者面对逝去的顾杰,在花店门前踌躇不决的瞬间,不仅暴露了一段未能言明的情感纠葛,更揭示了一个女性对传统生命范式的无声抵抗——"女人若花固然美丽。但绚烂之后终将凋谢!顾杰不愿如花。"

       顾杰的形象在文本中呈现出一种刻意的模糊性。她"清秀的面容一直是淡然的微笑","抄写分数时一句话也不说",这种表面的顺从下隐藏着一种倔强的自我保留。当叙述者推荐好作文给她时,她"如获至宝,喜出望外之情溢于眉眼",这一刻的生动与她平日的淡然形成强烈反差,暗示了一个被压抑的智识灵魂对精神滋养的渴望。她主动选择偏远学校而非条件优越的公社初中,这一决定已经初显她对常规生命轨迹的偏离。

       文本中存在着多重"未完成"的对话场景:电话中欲言又止的求助,得奖后被打断的感谢,单独相处时躲闪的目光。这些断裂的交流构成了一幅残缺的情感地图,其中最为关键的是顾杰那句未说完的告白:"我早想告诉你,我有对象,没登记,他这几天赖着不走。"这句话揭示了传统婚姻制度对个体的压迫——"对象是父亲恩人的孩子",一种基于报恩而非爱情的结合。顾杰的忧郁神情和刻意躲避,正是对这种强加的生命形式的无声抗议。

      叙述者与顾杰的关系始终处于一种悬置状态。那句"你多笑一下,我就心满意足了"的轻浮玩笑,与顾杰随后的忧郁形成鲜明对比,显示出两人对关系期待的根本错位。当杨主任暗示顾杰"不像话"的行为时,叙述者感到"莫名其妙的很难过",这种情绪既包含对顾杰处境的同情,也包含对自己无力介入的懊恼。而最终选择调离的决绝,则是一种对无法解决的情感困境的逃避。

       文本中反复出现的植物意象构成了深刻的象征体系。花——传统女性的象征,美丽但短暂;松柏——顾杰渴望成为的生命形式,常青而坚韧。这种象征对立揭示了一个女性对传统性别角色的拒绝。顾杰最终选择辞职经商,在八十年代的中国乡村,这一行为本身就是对女性既定命运的大胆挑战。而她预言性的"这也许是最后一面",暗示她早已预见自己生命的短暂,却依然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的道路。

      在得知顾杰死讯后,叙述者选择不买任何花的行为颇具深意。这不仅因为"顾杰生前好像不喜欢花",更是一种对她生命选择的最终尊重——不以传统的方式纪念这位拒绝传统的女性。结尾"我愿她是一棵松树,一棵柏树"的祈愿,完成了对顾杰生命形象的重新定义,使她超越了"女人如花"的既定宿命。

      《我不知道哪一朵花是你》通过一段未能盛开的情感,展现了特殊年代下一个女性对命运的抗争。顾杰的形象之所以动人,正因她的抵抗是沉默而坚定的——不是通过激烈的宣言,而是通过一系列看似微小却意义深远的选择:选择偏远学校、选择文学追求、选择不合适的婚姻、最终选择辞职经商。这些选择串联起来,构成了一条独特的生命轨迹,在时代的夹缝中开辟出了一小块自主的空间。

       文本的哀伤力量不仅来自一段未果情感的追忆,更来自对一个试图定义自己却最终早逝的生命之悼念。当我们合上文本,那个不愿如花、渴望成为松柏的女性形象,已然超越了叙述者的个人记忆,成为所有在既定命运面前保持尊严的生命的象征。

我不知道哪一朵花是你

文/汪道波

乍听顾杰病故,特别震惊。她那年不到五十岁,怎么突然离世呢!

这次路过,想去看看她。在花店门口徘徊许久,竟不知买哪一种花。交往十年,真没发现她喜欢过花。

一九八二年秋,我在豫南一所中学任教。参加公社民师整顿工作,批阅民师作文。记录分数的就是顾杰。中等个,上身浅黄色外衣,穿一件深蓝色裤。清秀的面容一直是淡然的微笑。抄写分数时一句话也不说。有时抬头看一下我,想说什么又没说。

中午饭后,我想和杨主任到窑场拜访朋友。刚出教管站遇到顾杰,她主动走过来打招呼:汪老师好!你下午改作文吋推荐几篇好作文,我抄了学习。我说请示领导再说吧。

下午批作文特别注意到一篇写女排精神的议论文,便推荐给顾杰。她如获至宝,喜出望外之情溢于眉眼,立刻头也不抬地抄录。然后把试卷还给我。

改完卷就回学校。有一天下午,杨主任让我接电话。是顾杰。我很意外,她与我仅有阅卷之遇,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开口即问:“你身边有人吗”?我说一个人在办公室。她说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拿个主意。我让她说。她说要到学校任教,公社初中与你任教的那所学校选一个。我有点吃惊。我做梦都想到公社初中,她怎么会到我这所偏远的联中来呢?我不知怎么回答她。

不久,她真的来了,教初一数学。有空找我请教中师语文。我们几乎常常在一起复习中师语文和历史。我帮忙修改了她所有的文章。有的文章获省地县级奖。有次得奖后,她说请客。那年月工资二十几元,谁舍得请啊。我开玩笑说你多笑一下,我就心满意足了,比吃山珍海味还高兴。她愣了半天,默默地转身走了。以后见面总是一脸忧郁的神情。好几次单独相处,她都想说什么,终于也什么都没说。后来极力躲避我。

那年秋,杨主任与我聊天,说有的年轻人不像话,半夜三更留男人过夜。我心里咯噔一下,隐约意识到那个年轻人是谁。莫名其妙的很難过。

有几次与顾杰单独相处,都极力躲闪她的目光。她很固执地看着我,说:“我早想告诉你,我有对象,没登记,他这几天赖着不走。”突然,心里很疼,懂事以后,第一次发现疼是不可言喻的。

第二年春,我千方百计要求调回北方的家。学校怎么挽留,我都答复一个字,那就是走。开学就到了更僻远的北方一所农村中学。常常做梦回到南方那所学校,梦里反而没有她。后来听说她在我走后又调进公社初中。

大约八年后,一位朋友弟弟托我在顾杰学校办理团关系,我写了便条托她帮忙。朋友弟弟很细致地说她怎么东奔西跑,怎么打听我的情况,眼里总是红红的。我听了,如释重负。

我调到县城五年后,顾杰找到我帮忙卖学生电脑。说辞了职做了生意。问她家庭情况,她摇头转移了话题。

我们相对无语。她问怎么突然走,连个招呼也没打!我没有解释。她说对象是父亲恩人的孩子。她聊起《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安娜。我听出她的意思。于是,我送她出了校门。意外的是,她说这也许是最后一面。然后深深看我一眼,出了校门。

听见她病故消息,已是别后十年。也许,那时,她就知道自己患了不治之病?可惜,我十年后才知道别后不到一年,她就走了,去了一个可以忘记的地方。

终于,一朵花也没买。顾杰生前好像不喜欢花。女人若花固然美丽。但绚烂之后终将凋谢!顾杰不愿如花。我愿她是一棵松树,一棵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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