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茂斌长篇小说《五斤的童年》198（蛮子表弟）
清晨五点多，我们在爷爷的喊声中醒来，仨人匆匆忙忙赶到襄樊汽车站买到南漳县的汽车票。
雪停了
汽车站的木栅栏还挂着霜，售票窗口的铁皮牌子在晨曦里泛着冷光。爷爷刚把皱巴巴的钱递过去，身后突然响起个带颤音的招呼："那不是铭才大哥吗？"我们回头时，见个穿藏青布袄子的汉子正搓着冻红的手笑，他个子高出爷爷半个头，圆脸盘被寒风吹得通红，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霜。
爷爷眯眼瞧了半晌，突然拍着大腿笑出声："哎哟！这不是光星弟弟嘛！"那汉子正是光林奶奶堂叔家的光星表爷，他搓着手往爷爷跟前凑，棉袄上的补丁针脚细密，"我赶早来买去谷城的票，想着给大娘送点今秋新收的核桃，没想到在这儿遇着了！"他说话时哈出的白气裹着旱烟味，"你们这是去南漳？"
"可不是嘛，你大娘前儿捎信说腿疼..."爷爷话音未落，光星表爷突然压低声音："快别去了！大娘半年前就搬去谷城光梅二姐家了，我正要去送核桃呢！"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池塘，爷爷愣了愣，随即拽过我和小叔："快叫表叔、表爷！这是你奶奶娘家的兄弟。"光星表爷弯着腰拍我们肩膀，他手掌粗糙得像老树皮，却暖烘烘的。
四张油印车票捏在手里还有些发烫，绿皮客车突突响着驶离站台时，晨雾正慢慢散去。爷爷和光星表爷并排坐着说着话，两人从奶奶嫁过来时的嫁妆聊到土改时分的土地和房屋。
谷城的城门楼子在阳光里显出水墨画的轮廓，车子绕过三道山梁时，光星表爷指着远处青黛色的山脊说："看，那就是'三叠峰'，你奶奶年轻时还在那采过映山红呢。"县城果然不大，青石板路两旁是带雕花窗的木板房。
赵家巷藏在城隍庙后面，巷子口的老槐树比新繁镇的那棵还粗。姨奶家的院门虚掩着，光星表爷刚叩了三下门环，就听见里头传来算盘珠子哗啦啦的响声。开门的是姨爷爷赵天宝，他穿着蓝布罩衫，袖口磨得发亮，见了爷爷先是愣住，随即把算盘往桌上一拍："我的哥！你可算来了！"
姨爷爷出门把我们迎到堂房里坐在几把木椅子上，伸手拿了几只小茶碗放在小桌上，又从小瓷罐倒出少许绿茶叶放在茶碗中，反过身把放在桌子的竹壳茶瓶拿起，分别给我们倒了开水。
片刻，绿茶在小瓷碗中慢慢伸开，一股股淡香在屋内升起，香气扑鼻。
爷爷从包袱里取出两匹花布时，姨奶奶正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她和奶奶长得真像，都是四方脸盘，笑起来时脸颊上的小酒窝会跟着动，只是她比奶奶丰满些，棉袄领口还沾着点面粉。"快坐快坐，刚蒸上了米饭！"她说话声音像暖水壶冒热气，转身从碗柜里拿出个豁口茶缸，里面是炒得焦香的花生递给我们吃。
偏房的窗台还有少许残雪，老外婆戴着老花镜坐在藤椅上晒太阳。听见动静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她耳朵背，姨奶奶凑到她耳边喊了好几遍"铭才姐夫来了"，老人家才颤巍巍扶着椅子站起来，握住爷爷的手时，指节上的老年斑在阳光里明明灭灭。爷爷从包袱最底层掏出个蓝布包，里面是用棉絮裹着的白糖和饼干，"娘，这是您最爱吃的..."他声音发哑，老外婆却已抹起了眼泪。
窗外的日头慢慢西斜，光星表爷蹲在灶膛前添柴，火光把他的圆脸映得通红。我和小叔趴在窗台上看姨奶切腊肉，刀背敲在肉皮上的笃笃声，混着爷爷和老外婆的絮语，在飘着炊烟的院子里织成张暖烘烘的网。这时候才觉得，85公里的山路原来这么短，短得就像爷爷从提包里掏出来的花布，轻轻一抖，就把几十年的光阴都铺在了古城的夕阳里。
正说着，大山表叔从里屋出来，他在银行上班，跟表婶一个模样斯文。他家小子少峰比我小三岁，怯生生地躲在门后。倒是二表叔小山活络，初中三年级的少年，袖子卷得老高，见了小叔就勾肩搭背："河南来的表弟，咱这儿山多！"他说的"白日山"就在城西，这几日刚下过雪，远看像披了床白棉被。小叔眼睛发亮，拽着他的手直晃："等雪化了咱就去爬！"小山拍着胸脯应下，顺手从灶膛边扒出几粒爆米花塞给我，焦香混着柴火味，把两家人的笑声都烘得暖融融的。
屋外的雪光映着窗纸，姨奶奶在厨房切腊肉的笃笃声，混着老外婆和爷爷的絮语，在飘着炊烟的屋子里织成了张网。桌上的搪瓷杯腾着热气，大山表叔正给爷爷和光星表爷倒酒，几位爷爷喝的是石花白酒，玻璃瓶口碰到杯沿的叮当声，像极了当年金店里的算盘响。
一回功夫我和少峰熟了，他从布袋内掏出一个糖块害羞胆怯递给我说：“河南表哥，几岁了？”
“九岁了，你多大了？”我伸手接过糖块说
“6岁，过吧年7岁“
“你说话是个河南蛮子？”
“你是湖北蛮子”
我俩嘴里吃着糖笑了……
简介 ：王茂斌，1954年生，医师，河南省邓州市人，现居南阳市宛城。
1985年荣获河南省原邓县《青年自学标兵》称号，1997年获得南阳市第六届自然科学优秀论文《叁等奖》，2022年荣获《星光杯》全国诗歌大赛″优秀奖"。
2024年荣获《春光杯》中国散文网散文大赛”叁等奖”。
河南省邓州市汲滩镇河口村《王氏家谱》主编，河南省邓州市王营王氏文化园发起人、组织人。现为河南诗词学会会员，南阳诗词学会会员，南阳市宛城区作家协会会员。
行医五十年，自创一套独特的专治男女不孕不育症体系，患者遍及全国12个省市及国外地区，《南阳晚报》《南阳日报》《河南科技报》《河南经济报》河南《青年导报》《南阳电视台》《河南电视台》均报道。
可在百度或头条找河南省南阳老中医王茂斌，了解详情！
声明：本文是原创作品，不得剽窃和抄袭，如有剽窃和抄袭者要追究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