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8期 主 编:安建功
执行主编:李天赐
第七届“铁荷杯”文学大赛征文
父亲是一位铁匠,一位远近闻名的铁匠,一位德艺双馨的铁匠。父亲不仅手艺好、技术高,更重要的是人品好、匠德高,因而赢得了众乡亲的交口称赞。
父亲有一双巧手、一双闲不住的手。父亲目不识丁,大智若愚,一手漂亮的铁匠活,远近闻名 ,一年365天,从不闲着。
农民是没有双休日、节假日的,雨雪天算是他们的节日吧,是他们聊天、下棋、打牌的休闲日子,而对于父亲则另当别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因为,父亲是一个铁匠,每逢农闲或下雨下雪天,我家那不足10平方的铁匠铺就热闹起来了。东家锨坏了,西家锄折了,你来我去,人来人往,父亲应接不暇,忙的不亦乐乎。
七八十年代,铁锨、锄头、撅头、耙子、镰刀等,是农民赖以生产生活的重要农具,特别是割麦、收玉米等抢收抢种的农忙时节,有了得心应手的工具,那将事半功倍,否则,事倍功半,出力不讨好,甚至还会错过播种的良机。父亲常说,“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因此,哪怕是农忙时节,只要有人需要,有人应声,有人说镰坏了、耙齿折了。无论再忙再累,父亲总会急乡亲之所急,想乡亲之所想,马上停下自家的活,及时生火,及时修补,不让他们耽误农时。并且都是义务修补,分文不取。
夏天,父亲赤身裸背;冬天,父亲单衫夹袄。胸前穿着厚重的帆布围裙,脚上绑着帆布布盖。特别是夏天,不干活已热一身汗,而父亲还要在熊熊烈火旁打铁锻造。往往一场活下来,汗流如注,每每衣衫尽湿,就连鞋子都是湿的。
炉火生起来,父亲将一块长方形铁胚塞进炉火,又拆两小锨煤块捂盖在铁胚上,上面再用一块瓦盖住,风箱开始呼呼拉起来。刚开始,白烟夹杂着黑烟一下子笼罩全屋;几分钟后,风进火起,炉膛内火苗直蹿,火焰从瓦片前后蹿出一二尺高。这时,父亲急忙地催促,快!快!风箱,呼……扑挞,呼……扑挞,声声作响,呼呼生风。父亲将瓦片向后一推,轻轻拨开煤渣,一看铁块通红透亮。在火红的炉火映照下,父亲站在那里庄重而威严,两眼用劲一眨不眨地盯着铁胚。父亲左手熟练地用铁钳准确、稳当地夹起火炉里的那块被烧得通红的铁胚,快速放到铁砧上,右手紧抓拳头般的锤子。拉风箱的哥哥在父亲用铁钳将铁胚夹住的那一刻,松开风箱,快速来到铁砧前,双手紧握几十斤重的大铁锤高高举起。父亲那小锤照准铁胚前端“当”的一声快速打下,哥哥的大锤“哐”的一声紧随而下,紧接着小锤当、大锤哐,小锤当当、大锤哐哐,上下翻飞,应接不暇,呲呲作声,铁花四溅。溅到了父亲身上,溅到了哥哥身上。他们浑然不觉,他们目不转睛,紧盯铁砧,紧盯铁胚,只有大小铁锤交接翻飞,狠狠砸下,只有炙热的火花与他们身上如注的汗水交相辉映。铁花也溅到了顾客身上,但他们都慌忙扭过身子,别过脸面,躲开飞溅的铁花,露出紧张而赞叹的神情。
小锤一点点向后挪动,大锤在小锤的引导下紧跟其后,其速度之快,数不过来,一口气,几十锤下来,已是气喘嘘嘘,大汗淋漓。在锻打过程中,父亲还要快速、不断的翻动铁胚,铁胚在锤子的敲打下逐渐向四周延展开来,变宽了、变长了,或变方了、变圆了。铁胚也慢慢变成了铁红,尔后变成了铁青,大小锤也渐渐的慢了下来,最后,父亲在铁砧上轻轻“咣”的一声,大小锤俱停。如此这般,反复烧打,直到符合要求。父亲将打好的成品放入水槽,“哧啦”一声,一股白烟倏忽飘起,淬火完成。父亲紧蹙的双眉舒展了,客人也露出了满意的笑脸。
俗话说,天下三大苦:打铁、撑船、磨豆腐。父亲是一个匠者,他却说,这门手艺不学也罢。于是真的失传了。说实话,没有力量不能打铁,没有胆量不敢打铁,没有吃苦精神不愿打铁。试想,每至炉火生起,气温高烧,拉一阵风箱,满头汗水,抡一番铁锤,汗如雨下。那几十斤重的大锤轮番起落,需要多大的力量与气度啊!
这就是父亲农闲时节的生活,这就是父亲在乡亲们需要时的生活。每当父亲把打好的铁锨、锄头、撅头、耙子……交给十里八村的乡亲们的时候,每当十里八村的乡亲们由衷地说一声谢谢的时候,父亲开心的笑了,笑得那样灿烂,那样舒心,那样心安!
父亲就是这样,用一颗像炉火一样火热的匠者之心温暖着众乡亲。
父亲就是这样,帮助别人,快乐自己!
邵学立,高级讲师,河南省优秀教师,河南省教育系统信息工作先进个人,汝州市作协会员。散文《要幸福就要奋斗》在全国第二届读写杯征文大赛中获一等奖;《父亲》在全国首届“保存家的记忆”征文中获一等奖;《美丽的校园 我的家》在河南省首届“我们美丽的校园”征文中获一等奖。相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