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挑战赛六期#

第十六回 楚王用计请黄歇 左徒奏书退秦兵

历史的长河，

在需要英雄的时候，

一定会有英雄出世，

任何民族都不例外。

黄歇通过在外游学交友，增长不少见识，他博学多闻，又能言善辩，在 楚地已很有名气。

他了解到义阳三关的重要性：平靖关(冥扼)、武胜关(直辕)、九里关 (大隧)。从大隧—直辕—冥扼是楚国的要道。黄国与申国，北接陈汝，襟带 许洛，肘腋安黄，南趋江汉，北逾淮水，此时正是他要重振黄国雄风、中兴 黄姓家族的好时机。

知理不怪人，怪人不知理，知理不言，非忠臣。咏桑寓柳，遥以心照。

不在乎风雨中的凄凉，只在乎成功的辉煌。胸中热血沸腾，别人笑吾太 痴情，吾笑他人看不穿。凡是走过，必然留下痕迹。楚国曾经对黄国鲸吞， 让黄歇永远铭记，可是为施展自己的才华，只有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去。

那时，楚顷襄王刚平定楚国令尹子兰及怀王宠姬郑袖的宫廷政变，他求 贤若渴，当闻听黄歇的贤名后，马上派人请黄歇到朝廷做官。可是，楚顷襄 王万万没料到，前两次都被黄歇冷言拒绝。因为，黄歇知道楚王善变，翻手 为云，覆手为雨，他不愿涉足朝堂。经夫人申玉凤劝说，黄歇才萌生出山的 念头。

有了贤内助，啥事都好做。

申夫人穿着简朴素雅，双手相扣，笑声动人。

“贱妾闻晏子言：‘为者长成，行者长至。’只要做，就有成功的那一天， 只要行动，就有到达的那一天。贱妾虽然无才无德，却也知道‘好男儿，志  在四方’的道理，此时天下大乱，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守着老婆孩子，  会有出息吗?凭着官人卓尔不群的才学，又身怀济世报国之志，哪会有无用  之地?夫君正值壮年，此时还不出去求得功名，荒废时光，岂不可惜?”

“相处数载，没想到爱妻竟有如此胆识，简直令男儿汗颜，只是苦了你 呀!贤妻!”

黄歇说着，满怀感激地看着灯前的女人。

“其实，贱妾又何尝不想与夫君厮守?只是这般生活，实在辱没夫君。夫 君只要记得就好，有朝一日，夫君发达，光宗耀祖，为妻也不枉活此一生。”

夫人肺腑之言，令黄歇心里好不喜欢，果真如此，真是天助我也。他弯 腰道：

“夫人既然如此，黄歇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申玉凤又莞尔一笑道：

“夫君何必如此多礼，俺俩谁跟谁啊!?”

后来发生的事情更坚定了黄歇出山的决心。

一日，黄邑邑长熊宝看见黄歇正在与黄姓族长黄道交谈，就寻找借口辱 骂黄道是“亡国之人”,只配做下人，还当着黄歇的面打了黄道两鞭。黄歇见 状，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挺身上前，仗义执言。

可是，熊宝却当面讽刺他：

“你是何人?有何权力管我楚国政事?”

“我是黄歇，楚地远近闻名。”

“楚地远近闻名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什么官，有何权势!据我所知，黄姓 人皆是亡国后裔，没有一个是好人，只配低三下四做‘人下人’。”

黄歇闻听此言，义愤填膺。他当众指天发誓道：

“苍天在上，列祖列宗在上，黄姓人不仅要做好人，更要做‘人上人’, 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我黄歇身为黄姓人，不做‘人上人’,誓不 为人!”

官吏指着黄歇说道：

“好吧!黄歇，我倒要看你，如何做得‘人上人’?!”说罢，转身离去。

黄歇回去与夫人申玉凤商议，觉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楚王朝 廷做官，难以施展抱负。所以了当楚顷襄王第三次派人来请黄歇出山时，黄 歇爽快答应，楚顷襄王听到后非常高兴，当即任命黄歇为左徒。原来是庄辛 为楚顷襄王献计，故意找人辱骂黄道，激怒黄歇，引他出山。

黄歇上任不久，楚国便面临迎战秦国的危机。秦昭王下令大将白起率 十万大军攻打楚国，很快就攻下鄢郢(今湖北荆州市、襄阳一带)、竟陵(今 湖北天门市)。楚国举国上下震惊，君臣仓皇迁都于陈，改陈为陈郢(今河南 周口市淮阳区)。秦昭王不肯罢休，准备继续伐楚。楚国君臣商议，是战是 和，正在朝堂争得不可开交。

战，双方力量悬殊，加上楚国新近惨败，人心惶惶，士气不振。唯有和 谈，然而，谁敢出使秦国?因为秦国还是呼鹰唤犬、茹毛饮血、凶残成性的 国度，许多诸侯国习惯地贬称秦国为“虎狼之秦”。出使秦国，恐怕是肉包子 打狗——有去无回。楚国新都陈郢的朝堂上，哑然一片。

“臣下黄歇愿意前往!”

响亮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朝堂上空回荡，不啻一声炸雷，惊醒了楚 国君臣。正在低头沉思的楚顷襄王猛然抬头看见，新任左徒黄歇出班抱拳请 缨道：

“大王，臣下甘愿冒死出使虎狼之秦，凭着臣下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秦昭 王和谈。”

由于格外激动，黄歇脸上泛起了红光。

“危难思良臣，贫贱思贤妻。值此紧要有关头，唯有黄爱卿，可以担当如 此大任，亦不愧寡人三请盛情呀!”

楚顷襄王点头赞称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在这紧要时刻，黄歇挺 身而出，主张以和谈退兵，并甘愿冒死出使秦国，楚顷襄王立刻赏给黄歇许 多金郢和珠宝。(金郢，楚国的一种金币，柿饼状。)

北方四月初夏，空气清新，绿草青青，日月交替，星星点点。马啸啸朔 风凛冽，寒风刺骨，轰轰的车轮声响过， 一位男子现出身来，他就是黄歇。

黄歇以左徒身份奉命来到秦国，请求拜见秦昭王。秦昭王置之不理，不 准他入宫求见。可是，早已愤怒不已的黄左徒，冲开宫廷侍卫的重重阻拦， 强行来到秦昭王面前。看到手无寸铁的黄歇怒气冲冲的样子，秦昭王只得喝退把刀架在黄歇颈

上的宫廷侍卫，满脸不悦地说：

“黄歇，寡人早已听说你能言善辩，此次前来强秦，莫不是想凭你那三寸 不烂之舌，说退寡人十万伐楚大军?!”

黄歇朗声回答：

“大王在上，外臣黄歇实在无此本领。当今秦王，威仪天下，黄歇岂能不 自量力，敢以空口白牙，说退秦王十万雄兵猛将?”

秦昭王听后，心里非常受用，笑着注视黄歇。

黄歇转而严肃地说道：

“虽然如此，外臣黄歇认为秦楚两国征战，犹如两虎相斗，不是同归于 尽，便是两败俱伤。”

秦昭王听后，转喜为怒。

此时，黄歇旁边一员秦将上前启奏道：“大王，休听他黄歇一派胡言乱 语，请大王再派一支兵马，末将率领大军，从韩魏两国借路，直捣楚国新都 陈郢，不擒楚顷襄王，末将誓不回兵。”

黄歇听后，冷笑不语，面对秦将，故意露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

秦昭王看见因而发问道：

“黄歇，你为何发此冷笑?”

黄歇大声说道：

“你们秦国貌似强大，现在却岌岌可危了!”

“危言耸听!”

“大王，请让外臣黄歇当庭写完《上秦昭王书》,再下定论不迟。”

秦昭王一挥手，当即就有御史拿来竹筒和刻刀。黄歇手拿刻刀，只见他 凝神屏气，“唰唰”地一会儿就写了一篇《上秦昭王书》:

天下的诸侯没有谁比秦、楚两国更强大的。现在听说大王要征讨楚国， 这就如同两个猛虎互相搏斗。两虎相斗而劣狗趁机得到好处，不如与楚国亲  善。请允许我陈述自己的看法：我听说事物发展到顶点，就必定走向反面， 冬季与夏季的变化就是这样；事物积累到极高处，就会危险，堆叠棋子就是  这样。现在秦国的土地，占着天下西、北两方边地，这是从有人类以来，即 使天子的领地也不曾有过的。可是，从先帝文王、庄王以及大王自身，三代  不忘使秦国土地同齐国连接起来，借以切断各国合纵结盟的关键部位。现在  大王派盛桥到韩国驻守任职，盛桥把韩国的土地并入秦国，这是不动一兵一卒，不施展武力，而得到百里土地的好办法。大王可以说是有才能了。大王 又发兵进攻魏国，堵塞了魏国都城大梁的出入通路，攻取河内，拿下燕、酸 枣、虚、桃等地，进而攻入邢地，魏国军队如风吹白云，四处逃散而不敢彼 此相救。大王的功绩也算够多了。大王停止征战，休整部队，两年之后再次 发兵；又夺取了蒲、衍、首、垣等地，进而兵临仁、平丘，黄、济阳则退缩 自守，结果魏国屈服降秦；大王又割取了濮磨以北的土地，打通了齐国、秦 国的通道，截断了楚国、赵国联系的桥梁，天下经过五次联合而相集的六国 诸侯，不敢互相救援。大王的威势，也可以说发挥到极点了。

大王如果保持功绩，掌握威势，去掉攻伐之心，广施仁义之道，使得没 有以后的祸患，您的事业可与三王并称，您的威势可与五霸并举。大王如果  依仗丁壮的众多，凭靠军备的强大，趁着毁灭魏国的威势，而想以武力使天 下的诸侯屈服，我恐怕您会有以后的祸患啊!《诗经》上说：“没有人不想有  好的开头，却很少人能有好的终结。”《易经》上说：“小狐渡水将渡过时，却  湿了尾巴。”这些话说的是开始容易，结尾难。怎么才能知道是这样的呢?从  前，智伯只看见攻伐赵襄子的好处，却没料到自己反在榆次遭到杀身之祸。 吴王夫差只看到进攻齐国的利益，却没有想到在干隧被越王勾践战败。这两 个国家，不是没有建树过巨大功绩，而是由于贪图眼前的利益，结果换得了 后来的祸患。因为吴王夫差相信了越国的恭维，所以才去攻打齐国，在艾陵  战胜了齐国人之后，回来时却在三江水边被越王勾践擒获。智伯相信韩氏、 魏氏，因而攻伐赵氏，进攻晋阳城，胜利指日可待了，可是，韩氏、魏氏却  背叛了他，在凿台杀死了智伯瑶。现在大王嫉恨楚国不毁灭，却忘掉毁灭楚  国，就会使韩、魏两国更加强大，我替大王考虑，认为不能这样做。

《诗经》道：“出动大军，不应远离自家宅地，长途跋涉。”从这种观点  看，楚国是帮手，邻国才是敌人。《诗经》说：“狡兔又蹦又跳，遇到猎犬跑  不掉；别人的心思，我能揣摩到。”现在大王中途相信韩、魏两国与您亲善， 这正如同吴国相信越国啊!我听到这样的说法，敌人不能宽容，时机不能错 过。我恐怕韩、魏两国，低声下气恳请秦国消除祸患，实际是欺骗秦国。怎 么见得呢?大王对韩国、魏国没有几世的恩德，却有几代的仇怨。韩、魏国  君的父子兄弟接连死在秦国刀下的将近十代了。他们国土残缺，国家破败， 宗庙焚毁。上至将领下至士卒，剖腹断肠，砍头毁面，身首分离，枯骨暴露  在荒野水泽之中，头颅僵挺，横尸遍野，国内到处可见。父子老弱被捆着脖  子绑着手，成了任人凌辱的俘虏， 一群接一群地走在路上。百姓无法生活，亲族逃离，骨肉分散，流亡沦落为男仆女奴的，充满海内各国。所以韩、魏 两国不灭亡，这是秦国最大的忧患，如今大王却借助他们一起攻打楚国，不 也太本末倒置吗!

再说大王进攻楚国怎么出兵呢?大王将向仇敌韩国、魏国借路吗?若是， 则出兵之日，就是大王忧患他们不能返回之时，这是大王把自己的军队，借 给仇敌韩国、魏国啊。大王如果不从仇敌韩国、魏国借路，那就必定攻打随  水右边的地区。而随水右边地区，都是大川大水，高山密林，深溪幽谷，这  样一些无粮地区，大王即使占领了它，也等于没有得到土地。这是大王落个  毁灭楚国的恶名声，而没有得到占领土地的实惠啊!

再说大王从进攻楚国之日起，韩、赵、魏、齐四国必定全都发兵，对付 大王。秦、楚两国一旦交战，便兵连祸结不会罢休，魏国将出兵攻打留、方  与、铿、湖陵、砀、萧、相等城邑和地方，占领的原先宋国土地必定全都丧  失。齐国人向南攻击楚地，泗水地区必定攻克。这些地方都是平坦开阔四通  八达的肥沃土地，却让他们单独占领。大王击败楚国而使韩、魏两国在中原 地区壮大起来，又使齐国更加强劲。韩、魏两国强大了，完全能够同秦国抗  衡。齐国南面以泗水为边境，东面背靠大海，北面依恃黄河，便没有以后的 祸患，天下的国家，没有谁能比齐国、魏国更强大，齐、魏两国得到土地， 保持已得的利益，进而让下级官吏审慎治理， 一年以后，即使不能称帝天下， 但阻止大王称帝，却是富富有余的。

以大王土地的广大，壮丁的众多，军备的强大， 一旦发兵而与楚国结下 怨仇，就会让韩、魏两国尊齐称帝，这是大王的失策啊。我替大王考虑，不 如与楚国亲善友好。秦、楚两国联合而成为一个整体，进逼韩国，韩必定收 敛，不敢轻举妄动。大王再经营设置东山的险要地势，利用黄河环绕的有利 条件，韩国就必定成为秦国的臣属。如果造成了这种形势，大王再用十万兵 力驻守郑地，魏国则心惊胆战，许、鄢陵退缩固守不敢出击，那么上蔡、台 陵与魏国的联系就被断绝，这样魏国也会成为秦国的臣属了。大王一旦同楚 国交好，那么关内两个万乘之国——韩与魏就要向齐国割取土地，齐国右边  济州一带广大地区，便可轻而易举地得到。大王的土地横贯东、西两海，约 束天下诸侯，这样燕国、赵国没有齐国、楚国作依托，齐国、楚国没有燕国、 赵国相依傍。然后以危亡震慑燕、赵两国，直接动摇齐、楚两国，这四个国 家不须急攻便可制服了。

如此千言《上秦昭王书》,黄歇倚马而就，轻松放下手中刻刀，如庖丁解 牛一样释然于怀。秦国御史将黄歇所写的竹筒呈上，秦昭王看罢，当即鼓掌 大笑道：

“好!好!黄先生所言极是，寡人佩服!”

过了一会儿，秦昭王又说：

“黄先生，寡人马上传旨，命令武安君白起：辞退韩魏两国大军，可是楚 国必须将太子送到咸阳为质人，方可准许楚国求和。”

秦昭王提出的和谈条件，早在黄歇与楚顷襄王的预料之中，黄歇就满口 答应下来。秦楚签订和约，黄歇圆满完成楚顷襄王的任务，受到很高奖赏， 被封为太子太傅。为了践约，不久，黄歇以太子太傅身份伴随太子熊元入秦 为质，临行前，黄歇带了足够的金银财宝，并且带着义阳茶叶、蜂蜜和上好 的宝剑出使秦国。

余士明，曾用名余味，男，汉族,河南省潢川县人，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东海》、《信阳晚报》、《平顶山晚报》、《史河风》和《花乡》等报刊;出版长篇历史小说《春申君黄歇》、游记体散文集《未了春申情》。

       作者 余士明

       文字统筹 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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