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刊名编说①｜宗仁发：AI时代文学期刊何为

编者按

不光是中国的文学期刊，在世界范围内，从文学期刊发展历史上看，纯文学期刊都是要靠社会来支持的，我记得布迪厄有个关于“文学场”的理论，其核心是十个字：“以输为赢，积累象征资本”。纯文学的价值和意义不是用经济账来算的。很多文学的经典作品，他们最初诞生的时候，往往可能是困难重重的。比如像大家都知道的惠特曼的《草叶集》，出第一版的时候，印了795册，他自己背着书到处卖、推销，也推销不掉，剩下150册丢在印刷厂的库房里，现在这150册杂志被一个银行收藏，可以每一本卖到4万美金。西班牙诗人希梅内斯，他的诗集扉页上写一行字：“献给无限的少数人”，这些例证说明纯文学的市场化是不大行得通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讲，我们今天可能还是要靠政府和社会各界的支持，我们这些杂志生存问题先解决了，才能接续好文脉。

说到创新，就是我们要做一些事情，要参与当代文学发展进程。实际上各个杂志都一直在做事情，新东北文艺复兴的提出、新南方写作的探讨，包括新浙派写作、新京派写作等等都是各家文学期刊应对新的变化采取的行动。这些新的“旗号”和想法，我觉得都是一种努力。

回顾起来，每个杂志所做的大事并不是很多。以《作家》为例的话，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们发表了韩少功的《文学的“根”》及一系列有关“寻根文学”讨论的文章，在新的文学思潮兴起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九十年代末《作家》推出“70年代出生的女作家”专号，为70后作家登台唱主角造势。还有《作家》与在座的寂荡他们的《山花》《钟山》《大家》，我们一起主办“联网四重奏”，把主要的实力派作家“一网打尽”。进入新世纪后，《作家》大力倡导“自然文学”，我们《作家》杂志用近两年的时间连载了胡冬林的《山林笔记》，发出他写长白山的笔记有七八十万字。至于获奖啊，影视改编啊，在这里我就不多说了。

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们的办刊人需要有一种伦理，我们既然不是受市场规约而存在的期刊，我们就得多些自律。记得美国《纽约客》杂志第二任主编肖恩提出四句话：“绝不以任何隐藏的目的刊登任何东西，绝不发表吹捧文章，绝不迁就、纵容私己朋友，绝不以杂志徇私要挟。”这种办刊人的伦理，对我们也非常重要。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把这个刊物的文脉传承好，把纯文学的阵地守好。

接下来我想说说AI写作的问题，因为AI发展到现在这种较为高级阶段，以豆包和深度求索为标志的阶段，人工智能的功能越来越强大，能够做到多模态融合、人机协作，这样已经给我们写作带来的威胁越来越近。那么AI写作和人的写作有什么区别呢？至少有这几个方面： 一是创新上，它不具备创新的能力，基本还是模仿、复制。前几天我看乔叶发了个视频，说北京刮大风，大家在窗户上都贴张纸来防风，有人贴了一个麦子的“麦”字，因为“麦克风”，她说这种联想目前AI是做不到的。但是我觉得AI很快就会这么想了，它的自我完善的能力有一天会超过人的想象。第二点是AI的写作有个主要的缺陷，那就是它不具备“具身认知”，没有肉身性。我们人对痛苦、快乐是有感知能力的，但AI不具备这种感知能力。可能“肉身写作”就是我们最后一块庇护所，也是我们期刊关注非AI写作最后的一块领地。第三，人的精神领域还有很多神秘、未知的、潜意识的范围，这个范围也是人类自身都不清楚的，或者说是非理性区域。也是AI一时半会儿弄不懂的。当然，如果有一天AI像美国作家冯尼格的《艾皮凯克》短篇小说里面写的，人和机器的角色达到互换的状态，人的感性能力退化，而机器有了比人还多的情感，到这一天危机就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