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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观刈麦
飞花诗话
2025-05-24 16:40:16



南风压弯麦穗,也压弯农人的脊梁,  
镰刀割过的地方,  
留下一道道晒伤的疤。  
烈日烙在背上,  
烫出一纸发黄的卖身契。  

晒场空荡,石磙碾碎正午,  
把日头碾成一张薄饼,  
喂不饱陶瓮里呜咽的风。  
去年的债,今年的税,  
都挂在麦芒上,  
一根根,扎进喉咙。  


她弯腰的姿势,像一株稗草,  
左手挽着破筐,右手捡拾遗漏的穗。  
怀里的孩子哭声细弱,  
比麦茬更扎人。  

官道上马蹄踏碎麦香,  
税吏的算珠噼啪作响,  
比饿殍的肋骨更清脆。  
遗落的麦粒埋在土里,  
长成小小的坟。  


汗水砸进黄土,  
溅起八瓣灼烫的火花。  
脊背弯成一张弓,  
射出的不是箭,  
是自己日渐佝偻的影子。  

他们数着田垄走向落日,  
而落日,  
不过是另一把悬着的镰刀。  


谷仓的账簿写着"丰年",  
农人的碗底刻着"饥荒"。  
县丞的朱笔一挥,  
麦子便不再是粮食,  
而是地契上,  
一行行吸血的字。  

斗斛量尽最后一粒,  
空了的,  
不只是粮仓,  
还有这片土地,  
干涸的泪。  


衣襟沾满麦芒,忽然刺痛——  
这土地养活了千万张嘴,  
却饿瘦了自己的儿女。  

诗人啊,你的墨,  
可敢蘸一蘸农人的血泪?  
若写下的不是悲声,  
便只是,  
苍白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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