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挑战赛八期#
前路漫漫,诗词为伴,流年匆匆,且祝君安!你好,我是飞花君。
芒种时节,万物竞秀,大地被赋予最为丰盈的生命力。当麦浪在热风中翻涌,秧苗在雨水里舒展,古老的诗歌便如溪水般淌过历史原野,映照出千年不变的农耕图景。那些蛰伏在书卷里的诗句,此刻正焕发着跨越时空的生机。

一、元稹《咏廿四气诗·芒种五月节》
芒种看今日,螳螂应节生。
彤云高下影,鴳鸟往来声。
渌沼莲花放,炎风暑雨情。
相逢问蚕麦,幸得称人情。
“芒种看今日,螳螂应节生”,元稹笔下的芒种是天地运转的精密齿轮。螳螂破卵而出,鴳鸟穿梭林间啼鸣,池塘中莲花初绽如含羞少女——诗人以科学家般的目光捕捉着物候密码。这些看似闲适的描写,实则是古人指导农事的活态日历。当“相逢问蚕麦”的细节浮现,芒种时节蚕事已毕、新麦入仓的农时节奏便跃然纸上。而“幸得称人情”一句轻叹,道尽风调雨顺年景里农人最朴素的感恩。在元稹诗中,节气不是抽象概念,而是螳螂振翅、莲瓣舒展的生命律动。

二、陆游《时雨》
时雨及芒种,四野皆插秧。
家家麦饭美,处处菱歌长。
老我成惰农,永日付竹床。
衰发短不栉,爱此一雨凉。
“时雨及芒种,四野皆插秧”,陆放翁以十四字绘就千年农耕长卷。急雨敲打水田,农人弯腰如雁阵,青秧在指间翻飞入泥。远处飘来麦饭甜香,采菱女的歌声在雨幕中荡漾。而诗人自嘲“老我成惰农”,竹榻听雨的闲适背后,是眼见农忙却无力参与的怅惘。最妙在“衰发短不栉,爱此一雨凉”——任白发蓬乱却贪恋雨丝清凉,这鲜活的生活切片让八百年前的芒种呼吸可闻。陆游以文人视角观照农事,在麦香与雨声中完成对土地的深情凝视。

三、窦常《北固晚眺》
水国芒种后,梅天风雨凉。
露蚕开晚簇,江燕绕危樯。
山趾北来固,潮头西去长。
年年此登眺,人事几销亡。
“水国芒种后,梅天风雨凉”,窦常登上北固楼时,长江正笼罩在青灰色的梅雨里。晚蚕爬上簇架吐丝,雨燕绕着桅杆翻飞如墨点。当视线掠过“山趾北来固,潮头西去长”的江山形胜,诗人突然跌入时空漩涡——“年年此登眺,人事几销亡”。这哪里是寻常写景?六朝金粉地,三国英雄冢,多少王朝在梅雨中兴起又湮灭。芒种时节的微凉雨丝,此刻化作历史长河的冰冷潮涌。窦常以节气为舟楫,载我们横渡千年兴亡。

四、范成大《芒种后积雨骤冷三绝》
梅霖倾泻九河翻,百渎交流海面宽。
良苦吴农田下湿,年年披絮插秧寒。
当范成大写下“梅霖倾泻九河翻”,江南正浸泡在无休止的冷雨中。想象中的芒种该是“麦秋正急又秧禾”的丰饶,现实却是“年年披絮插秧寒”的残酷特写:农民裹着破棉袄,双腿深陷冰水,手指冻得通红的场景刺穿了所有田园牧歌的滤镜。最锥心的是“良苦吴农田下湿”的“良苦”二字——诗人躬身捧起农人的苦难时,连叹息都带着血丝。这首芒种诗是投向盛世的一道阴影,提醒我们所有稻香麦浪,皆由冻骨撑起。

五、楼璹《耕图二十一首·拔秧》
新秧初出水,渺渺翠毯齐。
清晨且拔擢,父子争提携。
既沐青满握,再栉根无泥。
及时趁芒种,散著畦东西。
“新秧初出水,渺渺翠毯齐”,楼璹镜头下的秧田恍若天工织锦。但诗人随即聚焦“父子争提携”的动感画面:晨雾中父亲佝偻拔秧,少年踉跄搬运,青翠的秧苗在掌心传递如生命火炬。“既沐青满握,再栉根无泥”的细节,展现农人对秧苗如对婴孩般的珍重。全诗如一组蒙太奇:沾露的秧把,田埂上的脚印,散落畦亩的绿点——这是关于土地传承的视觉史诗,父子接力间,芒种不再是节气名词,而成为血脉滚烫的农耕基因。

六、洪亮吉《伊犁记事诗》
芒种才过雪不霁,伊犁河外草初肥。
生驹步步行难稳,恐有蛇从鼻观飞。
洪亮吉戍边伊犁时,中原已入仲夏,塞外却见“芒种才过雪不霁”的奇景。当诗人用“草初肥”形容勉强泛青的牧场,用“生驹步步行难稳”特写蹒跚马驹时,一幅边疆芒种浮世绘豁然展开。最令人屏息的是“恐有蛇从鼻观飞”的神经紧绷——马驹低头吃草时,牧民仍要提防毒蛇从鼻孔窜入。这种与中原截然不同的节气体验,在空间维度撕开了我们对芒种的单一想象:所谓节气,本应如大地般参差多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