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春·闲趣赋序并析
刘成宏(字思亨)
序:暮云如被风揉碎的琼浆,漫染天际。予今赋闲,坐门前合欢树下,茶烟袅袅,展卷静读。蛙声阵阵,似邀我共话闲适;鹊翎翩然,落于肩头稍作停留。刹那间,案牍之劳、浮名之累皆抛诸脑后,方悟“煮字成痴岁月长,清风伴笔意疏狂。观云听雨尘嚣外,更喜垂髫问字腔”之趣,遂赋此阕。
霞碎长空,风卷淡云,独倚轩廊。看合欢枝上,香浮玉盏,芸编卷里,韵胜琼觞。蛙鼓催诗,鹊翎落句,轻吻青衫认故裳。浑忘矣,那文山枷锁,宦海名缰。
浮生阅尽炎凉。笑镜里、霜纹映鬓苍。幸砚田勤垦,痴成雅癖,松风漫拂,笔写新章。听雨观云,超然物外,自诩乘槎客亦狂。谁堪比?与松筠作伴,鸥鹭为乡。
2025年6月9日原创首发于逸默堂
闲云雅韵中的赋闲心魂
——《沁园春·闲趣赋》赏析
作者/苍郁
一、意象铺陈:绘尽闲居之幽与物我之谐
上片以“霞碎长空,风卷斜照,独倚轩廊”开篇,如镜头远推,勾勒出暮色四合的开阔背景。“霞碎”“风卷”二词化静为动,既写晚霞漫染之态,亦暗合词人闲适心境。继而聚焦近景:“合欢枝上,香浮玉盏,芸编卷里,韵胜琼觞”——视觉(合欢花)、嗅觉(茶香)、味觉(书卷之“韵”)交织,“浮”字写茶香袅袅,“胜”字比书卷滋味更胜美酒,暗合序中“煮字成痴”的文人癖性。
“蛙鼓催诗,鹊翎落句,轻吻青衫认故裳”堪称神来之笔:蛙声如鼓,催发诗兴;鹊羽翩落,似衔诗句,更以“轻吻”“认故”赋予禽鸟人情,写活物我相亲的意趣。“青衫”呼应文人身份,“故裳”暗含“似曾相识”的默契,见出词人对自然的通透接纳。结句“浑忘矣,那文山枷锁,宦海名缰”陡转,以“文山”“宦海”的沉重,反衬当下“忘机”的轻盈,虚实对比中见出超脱之境。
二、情志流转:勘破炎凉之达与初心之守
下片以“浮生阅尽炎凉”承上启下,转入对人生的哲思。“笑镜里、霜纹映鬓苍”写岁月痕迹,“笑”字含自嘲与豁达,“霜纹”“鬓苍”的衰飒,却以“阅尽”二字消解了悲凉——真正的主角是“幸砚田勤垦,痴成雅癖,松风漫拂,笔写新章”的坚守:“砚田勤垦”呼应“煮字成痴”,见出笔耕不辍的执着;“松风漫拂”以自然之风写文思之畅,“新章”二字暗含对生命的热忱,非“躺平”而“心闲”。
“听雨观云,超然物外,自诩乘槎客亦狂”将情志推向高潮:“听雨观云”是外在闲适,“超然物外”是内在境界,“乘槎客”化用典故(喻漫游仙界或远游之人),自许“狂”态,实则是对世俗规训的疏离与对精神自由的张扬。结句“谁堪比?与松筠作伴,鸥鹭为乡”以设问收束,“松筠”喻坚韧品格,“鸥鹭”象征淡泊心性,物我同化的境界中,见出词人对“理想自我”的定格——非避世而自适,非孤高而与自然为友。
三、语言工稳:见诗词之匠与文人之雅
全词严守苏轼体格律,平仄相谐,对仗工整。如“香浮玉盏”对“韵胜琼觞”,“浮”“胜”二动词盘活静态意象;“蛙鼓催诗”对“鹊翎落句”,“催”“落”二字赋予自然以“创作力”,暗合词人“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的诗心。序与词亦相映成趣:序中“暮云如被风揉碎的琼浆”化入词中“霞碎长空”,“垂髫问字腔”虽未入词,却以“鸥鹭为乡”的旷达,暗含对童真与本真的守护。
此外,用典不着痕迹:“乘槎客”“松筠”“鸥鹭”等意象,既具古典底蕴,又贴合当下情境,无堆砌之弊。“霜纹映鬓苍”以“霜纹”代指皱纹,比直白写“老”更富诗性,与上片“鹊翎落句”的“轻”形成“重与轻”的张力——岁月虽重,心却轻安。
结语:在“闲趣”中照见生命的本真
《沁园春·闲趣赋》非写“闲”之表象,而写“闲”之本质——是历经沧桑后对精神家园的回归,是抛却“文山宦海”后对“砚田松风”的重逢。词人以细腻的笔触,将晚霞、蛙鼓、鹊翎、书卷、松筠、鸥鹭织成一张“闲情之网”,网住的不仅是片刻的宁静,更是一种“阅尽炎凉而心未荒”的生命姿态。正如序中所言“观云听雨尘嚣外”,真正的“闲趣”,从来不是逃离世界,而是在烟火中修得一颗超然心——这,或许正是词作最动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