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帝国裂缝》的第三卷《战马征程》,在“盐”和“铁”之后,以战马为切入点,横贯3000年,读懂整个中国历史。
本文为第一部分13600字。
很抱歉,本来不想写这么长了,但这部历史太重要了,可以通过战马拼凑出整个历史进程.......
土豆说:
我们小时候看故事书连环画和故事书,是不是觉得砍马腿挺欢快的?马腿一砍骑兵就傻眼了?
你想想看就知道了,让步兵伏在地上去砍密集冲锋的骑兵的马腿,你认为成功的几率是多少?他们还能活下来的机率是多少?
金国铁浮图连人带马重量近1000斤,85%的面积披甲防护,骑兵拿着4.2米马槊或1.2米的狼牙棒,以45公里/小时的高速进行密集冲锋......
马蹄铁触地瞬间冲击力达3000牛顿,只要被踢中一下,相当于被汽车以30km/h撞击。
要砍马腿呢?
铁浮屠冲锋时马蹄离地高度0.8米,刀斧手需在0.3秒内完成蹲身、挥砍动作.......
坏土豆 作品
首发于头条号 一个坏土豆
陪我的国一起逆袭
第一部分、岐沟关血战、拒马河畔的血肉磨坊;
第二部分、北宋的无奈叹息;
第二部分、岳飞的苦心孤诣、最后的精锐;
第三部分、河西走廊、武帝的盖世功勋;
第四部分、千古一帝横扫六合的真正筹码;
第一部分
公元986年正月,汴京城里张灯结彩的年味还没散尽,宋太宗赵光义就把几位心腹大将叫到了垂拱殿。
对着墙上巨大的军事地图,赵光义的手指重重戳在幽州的位置:诸位爱卿,燕云十六州沦陷快七十年了,该回家了!
这个决定不是临时起意,自从七年前高粱河惨败后,赵光义天天晚上做梦都在想怎么报仇。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探子来报,辽国刚登基的小皇帝才十五岁,朝政全由他娘萧太后把持,正所谓主幼国疑,母寡子弱。
更妙的是,辽国西边正跟党项人打得不可开交。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三路大军齐发,务必在秋收前拿下幽州!
赵光义把令箭分给三位主帅:其中最主要的东路军由老将曹彬挂帅,带着米信等十万主力,从雄州出发直扑幽州。
曹彬,大宋名将,战功赫赫,定海神针一样的人物。
他早年追随太祖赵匡胤南征北战,灭后蜀、平南唐、征北汉,几乎参与了宋初所有重大战役,堪称开国第一功。
论资历,他是大宋军界活化石;论战功,他打的都是灭国级硬仗;
赵光义派他统帅主力,就是看中他稳如老狗,十万大军交给他,就算啃不下幽州,至少不会崩盘!
可此时站在殿角的曹彬眉头紧锁,他心里门清:
大宋军队九成都是步兵,雄州到幽州全是平原,这样的环境下如果遭遇辽国骑兵,那就是活靶子。
但看着皇帝兴奋得发红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二月初八,十万东路军浩浩荡荡开出雄州。
开头顺得让人难以想象,辽国守将耶律休哥象征性地抵抗了一下,转头就跑,宋军轻轻松松拿下固安、涿州。
监军王侁这个马屁精,更在战报里大吹特吹,说什么斩首万余,辽军望风披靡。捷报传到汴梁,赵光义乐得在朝堂上直拍大腿:朕就说契丹人不过如此!曹彬你赶紧一路平推!
可很快的,曹斌就发现不对劲了,耶律休哥用上了各种阴招,他派轻骑兵专门盯着宋军的粮道打:
白天专射拉粮车的马,一驾马车倒下整条路都得堵;
晚上往水源里扔死牲畜,让宋军连水都没得喝;
三更半夜在营地外敲锣打鼓,时不时的跑过去袭扰一番,搞得宋军整夜不敢合眼;
最狠的是烧粮草。
四月初八那天,三百多辆粮车在范阳道遇袭,押运的民夫哭喊着说:辽骑像鬼一样从林子里钻出来,火把往粮车上一扔就跑!
才半个月功夫,前线就开始饿肚子了。
随军书记官在日记里写:
四月十二,减为日食一餐。四月十八,宰杀伤马为食。
可宋太宗不管,每天作死的一样催命,四月廿八,曹彬又收到皇帝亲笔诏书,字里行间都是不满:爱卿带着十万大军,怎么磨磨蹭蹭不敢打幽州?
老将军捧着诏书的手直发抖........
五月初三,这支又饿又累的军队终于退到岐沟关,说是关隘,其实就是个土围子。矮墙低矮,壕沟浅得连野狗都拦不住。
曹彬站在土垒上,眉头紧锁,这样的防御,根本挡不住辽国铁骑的一次冲锋。
他下令火速修防御工事,才过了半个时辰,一个探子就连滚带爬来报:辽军主力离这儿不到二十里了!
老将军脸色骤变,三步并作两步爬上箭楼,手搭凉棚远眺,看到的场景让他差点从梯子上栽下来......
地平线上,一道黑线正在缓缓蠕动,起初只是模糊的阴影,像一条蛰伏的巨蟒,在远方的沙尘中若隐若现。
那可不是巨蟒,是辽军的骑兵,成千上万的骑兵......
只是一小会,大地开始震颤。
起初只是轻微的震动,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闷雷,可很快,那震动越来越剧烈,连脚下的土墙都在微微摇晃。马蹄声如雷,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颤抖。
轰!轰!!轰!!!
那声音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整齐划一的,像是一面巨大的战鼓,每一下都敲在宋军士兵的心口上。
尘土飞扬,遮天蔽日,辽军的骑兵越来越清晰,他们像黑色的潮水,铺天盖地涌来,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长槊如林,战旗猎猎。
宋军士兵的脸色变了。
有人握紧了长矛,可指节发白;
有人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
还有人死死盯着远方,瞳孔收缩,像是看到了地狱的大门正在打开。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
前排的士兵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后排的人甚至开始发抖。他们不是没打过仗,可面对这样的铁骑洪流,任何人都无法保持镇定。
这将是骑兵的碾压,也是步兵的噩梦。
黑云压城,城欲摧!
突然,老将军的吼声如惊雷炸响:弓弩手准备!盾牌手列阵!长矛手堵缺口!拒马桩拖上来!这沙哑的嗓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刺破了笼罩全军的恐惧。
士兵们如梦初醒,像被抽打的陀螺般急速运转起来。
随着令旗的挥舞,盾牌手们最先响应开始列阵,他们用身体抵住包铁大盾,沉重的盾牌砸进泥土时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弓弩手们跌跌撞撞地奔向土墙缺口,神臂弓在他们肩上晃动,弓弦绷紧的吱嘎声此起彼伏。
长矛手们咬着牙将丈八长矛斜插进泥土,矛尖组成一道寒光凛冽的篱笆。
几个壮汉拖着拒马桩踉跄奔来,木桩在地上犁出深深的沟痕。
曹彬站在土墙上,铠甲上的血渍在夕阳下泛着暗红。
他眯起眼睛扫视防线,突然暴喝:第三队!往左移五步!那里有个豁口!
亲兵立即挥舞令旗,一队士兵慌忙调整位置。
神臂弓手们已就位,这些精锐射手沉默地检查着箭囊,每支铁箭都被他们摩挲得发亮。
这是大宋最锋利的獠牙,三百步内可贯穿铠甲。
此刻,他们黧黑的面庞上不见惧色,只有视死如归的决绝。
报!辽骑已至三里!探子的嘶喊带着哭腔。
曹彬猛地拔出佩剑,剑锋所指之处,一面残破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今日!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就让辽狗见识见识,什么叫大宋儿郎!
辽军铁骑如潮水般漫过原野,马蹄扬起的烟尘遮蔽了半边天空。冲在最前的轻骑兵已进入三百步射程,他们伏低身子,弯刀在夕阳下泛着寒光。大地在铁蹄下颤抖,连宋军脚下的土墙都簌簌落下碎屑。
稳住!曹彬的吼声压过轰鸣的马蹄声。
老将军的鹰目死死盯着不断逼近的敌骑,右手高高举起令旗。神臂弓手们屏住呼吸,冰冷的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滴落。
三百步!这是死亡的分界线!
当冲在最前的辽军百夫长头盔上的红缨清晰可见时,令旗终于狠狠劈下:放箭!
刹那间,上万张神臂弓同时震颤,弓弦回弹的闷响连成一片。黑压压的箭矢腾空而起,在空中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辽军轻骑兵惊恐地抬头,只见夕阳被箭雨遮蔽,天空骤然暗了下来。
举盾!警告声未落,铁箭已如暴雨倾泻。
冲在最前的数十骑瞬间人仰马翻,战马的悲鸣与骑士的惨叫混作一团。一支利箭穿透百夫长的咽喉,将他钉死在马鞍上。失去控制的战马拖着他狂奔,在辽军阵中引发连锁混乱。
宋军土墙上爆发出短暂的欢呼,接着更多的箭雨飞了出去......
但曹彬的眉头却越皱越紧,经验丰富的老将看见辽军骑兵突然化整为零,像被捅破的蚁穴般四散开来。原本密集的冲锋阵型,转眼变成了数十股游动的铁流。
省着点射!瞄准了打!老将军的吼声在箭楼回荡。
远处,耶律休哥的狼头大纛突然前指,后续的骑兵已掠过倒伏的同伴尸体,马蹄将染血的草屑踢得漫天飞舞。
变圆阵!全军变阵!
曹彬的吼声在十万大军中炸响,数百面令旗同时挥舞,将老将军的命令传遍战场。庞大军团开始艰难转身,像一头受伤的巨兽蜷缩起身体。
最外围的盾牌手超过一万人,他们用包铁大盾组成连绵不绝的盾墙。每面盾牌后都站着三名士兵,一人持盾,两人用肩膀抵住。
长矛手们将丈八长矛从盾牌间隙伸出,两万支寒光凛冽的长矛顿时让整个军阵变成钢铁刺猬。
内圈的弓弩手仍有万余,他们沉默地整理着所剩无几的箭矢,不时抬头望向越来越近的烟尘。
曹彬在亲兵护卫下策马巡视,马蹄踏过泥泞的血土。
十万人的大阵转动起来,竟发出闷雷般的轰鸣。各营都指挥使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调整阵型,不时有传令兵穿梭其间。在西北角,一营士兵因过度疲惫导致阵型松散,曹彬亲自纵马过去,用马鞭抽打着歪斜的盾牌:
给老子立住了!想活命就咬紧牙关!
远处,辽军的号角声突然变得急促。耶律休哥发现了宋军阵型的破绽,东南方向的圆阵似乎有缺口。
曹彬急令中军抽调三千精锐驰援,宋军组成的巨大圆阵缓缓转动,像一座用钢铁筑成的堡垒。
辽军铁林军的重骑兵开始加速,战马披着铁甲,骑士手持丈余长槊,在夕阳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这支辽国最精锐的铁骑排成楔形阵,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直刺宋军圆阵最脆弱的东南角。
稳住!
都头们的吼声在阵中回荡。最前排的盾牌手咬紧牙关,用肩膀死死抵住盾牌。他们能感觉到大地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剧烈,仿佛整片平原都在辽军的铁蹄下呻吟。
一百五十步!
辽军骑兵突然集体放平长槊,锋利的槊尖在阳光下连成一条闪烁的死亡之线。战马开始冲刺,铁蹄砸地的声音如同闷雷。
宋军弓弩手射出了又一波箭雨,箭矢叮叮当当地打在辽军铁甲上,很多都被弹开。只有几十匹战马哀鸣着栽倒,但这点损失对整个冲锋阵型来说微不足道。
一百步!
前排的宋军士兵已经能看清辽军铁骑狰狞的面容—他们戴着恶鬼面甲,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有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尿顺着裤管流下。
五十步!
顶住!曹彬的吼声响彻云霄。
伴随令旗的指挥,前排的盾牌手立即半跪,将包铁大盾重重砸进泥土,盾牌间隙中,丈二长枪如毒蛇般探出。
两万长枪手将枪尾深深扎入地面,枪尖斜指前方,筑起一道寒光凛冽的钢铁荆棘。
他们双手颤抖,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去直面这个时代最可怕的杀戮机器。
记住操练!都监的吼声在阵中回荡:肩贴枪身!三指握法.....
轰!
第一匹披甲战马撞上枪阵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三杆长枪同时刺穿战马胸甲,枪杆因巨大的冲击力弯成惊人的弧度。但那匹重达千斤的庞然大物倒下的惯性,仍然将三名枪兵撞得腾空而起。
他们胸骨尽碎的声响清晰可闻,鲜血从口中喷出,在空中划出三道凄艳的抛物线。
战马接着重重撞在包铁大盾上,盾牌手们双腿深陷泥土,却仍被撞得连连后退。最前排的盾牌手虎口迸裂,鲜血顺着盾面纹路蜿蜒而下,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补位!快补位!!
第二排枪兵立即上前。一个满脸稚气的新兵刚把枪尾抵住地面,就被后续冲来的战马当胸踩中。他的胸甲瞬间凹陷,断裂的肋骨刺穿肺部,喷出的血沫染红了马腿上的铁甲。
少年倒下时,折断的长枪仍死死握在手中。
辽军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数十匹战马在枪阵前倒下,形成一道血肉屏障。被甩下马背的骑士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宋军刀斧手乱刀分尸。
但铁林军的冲锋如同海浪,源源不断的席卷而来......
一个断了手臂的盾牌手跪在地上,用残存的右手死死抵住盾牌,直到被后续铁骑踏成肉泥。
西面缺口!
亲兵队长的嘶吼让曹彬心头一紧。那里的盾墙因连续冲击已经出现松动。
一队辽军铁骑如尖刀般刺入,长槊横扫,顿时血肉横飞。
一个年长的盾牌手刚举起盾牌,就被战马当胸撞上。他的身体像破布娃娃般飞出数丈,落地时胸骨尽碎,却仍保持着防御姿势。
前排的枪兵被撞得腾空而起,后排的士卒还未来得及调整姿势,就被后续战马连人带枪踏进泥泞。
一名枪兵嘶吼着刺出长枪,枪尖堪堪擦过马眼,却被铁林军的狼牙棒当头砸下,天灵盖顿时凹陷粉碎。
在潮水般的冲击下,战场瞬间沦为血肉磨坊。
最惨烈的抵抗发生在中军,三名枪兵的尸体背靠背屹立不倒,他们插在地上的长枪交叉成三角,恰似一座用血肉铸成的永恒拒马。
不远处,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兵双腿已成肉泥,却用染血的断枪狠命捅进马腹,与垂死的战马在血泊中同归于尽。
可灾难才刚刚开始,随着耶律休哥的命令,辽军轻骑兵如蝗群般从两翼席卷而来,马蹄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
这些身着皮甲的骑射手在百步外突然转向,马背上挽弓如满月....
举盾!防箭!都监的嘶吼淹没在箭雨破空的尖啸中。
数千支狼牙箭倾泻而下,黑压压的箭云遮蔽了残阳。盾牌手们慌忙高举盾牌,铁质盾面瞬间插满箭矢,如同长满钢刺的巨蚌。
但防御箭雨就意味着放弃阵型的完整,枪阵的衔接处顿时暴露出更多的致命破绽。
呜!
辽军号角突然变调。远处尘烟中,第二波重骑兵已完成集结。
这些铁林军精锐不再采用楔形阵,而是化作十余股钢铁洪流,每队约五百骑,如同嗅到血腥的狼群,精准扑向宋军阵型的每个薄弱点。
最惨烈的突破发生在东南角。三队重骑兵呈品字形突袭,当先的百夫长手持长柄战斧,一斧劈开摇摇欲坠的盾墙。后续铁骑顺着缺口鱼贯而入,长槊翻飞间,血肉如浪花般飞溅。
一个宋军都头刚带人堵住缺口,就被战马撞得倒飞出去,落地时脖颈已扭曲成诡异的角度。
随着一声震天巨响,第一道防线的帅旗轰然折断,被无数铁蹄践踏成泥......
缺口越来越多......失去指挥的各营开始各自为战,有些长枪手自发结成圆阵,将折断的枪杆绑在一起继续抵抗;更多的士卒则被骑兵冲散,像麦子般被铁蹄成片收割。
战场中央,几名浑身浴血的枪兵背靠背站立,他们用尸体堆成矮墙,将最后几杆长枪斜插在地.......
帅旗折断的烟尘尚未散尽,曹彬的亲兵点燃了预先布置的火油沟。
随着一阵刺耳的爆燃声,三道火墙突然在阵前腾起,灼热的气浪将冲在最前的辽军重骑逼得连连后退。
几匹战马受惊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士重重摔进火海,凄厉的嘶鸣声瞬间被烈焰吞噬。
弓弩手!放火箭!
曹彬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人声。残存的弩手们立即换上浸满火油的箭矢,在火墙上引燃后射向辽军后续部队。数十支火箭划破暮色,像流星般坠入敌阵,顿时引燃了更多战马的鬃毛和鞍鞯。
但耶律休哥的应变快得惊人。
辽军轻骑兵立即分成两股,如流水般绕过火墙,从侧翼包抄而来。他们的箭矢专门瞄准宋军弓弩手,密集的箭雨从刁钻的角度倾泻而下。
一个正在引弓的弩手突然浑身一震,三支箭矢已经贯穿了他的咽喉和胸膛。他踉跄着倒下时,手中的火箭引燃了自己的衣甲,变成了一支人形火炬。
火墙后方,战场已经变成了修罗场。失去统一指挥的宋军被分割成数十个孤立的小阵,每个小阵都在上演着惨烈的最后抵抗。
将军,顶不住了!
一名满脸是血的将领嘶吼着,他的头盔早已不知去向,左耳处血肉模糊。
曹彬死死攥着剑柄,指节发白。他望着摇摇欲坠的防线,喉头滚动了几下,却终究没有发出新的命令。老将军知道,崩溃仅仅是时间问题!
逃啊!
快跑!
绝望与恐惧快速蔓延。先是几个,然后是几十个,最后是成千上万的宋军士兵丢下兵器,转身逃窜。
盾牌手扔掉了沉重的盾牌,长枪手折断碍事的长枪,所有人都像没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原本严密的军阵,在瞬间土崩瓦解。
不许退!回来!曹彬的亲兵队长还在徒劳地呐喊,却被溃逃的人潮撞倒在地。
辽军骑兵的眼中顿时迸发出嗜血的光芒。耶律休哥的战刀向前一指,铁骑立即分成数股,像猎犬般扑向溃逃的宋军。
这已经不是战争了,屠杀开始了......
辽国的骑兵轻松的追上溃逃的宋军,开始了猎杀游戏,一匹披甲战马撞飞了三个宋兵,马背上的骑士挥舞狼牙棒,将沿途逃兵的头颅一个个砸得粉碎。
救命!救.....
惨叫声戛然而止,一个年轻士兵被长矛从后背贯穿,钉死在地上。他的双手还在徒劳地抓着泥土,想要往前爬行。
有些士兵跪地求饶,却被一刀削去头颅;有些跳进附近的拒马河,却被箭矢射成了筛子;更多人则是在奔跑中被铁蹄踏碎脊骨,永远留在了这片血染的土地上。
几个时辰后,夕阳将最后一抹血色泼洒在战场上,照亮了这片人间炼狱。
尸骸堆积如山,断肢残躯与破碎的兵刃交织在一起,在血泥中形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森林。鲜血汇聚成小溪,在低洼处形成暗红色的水洼,倒映着天空中盘旋的乌鸦。
辽军的铁骑仍在战场上游弋,像一群饥饿的豺狼,搜寻着尚未断气的猎物。一个断了双腿的宋军士兵正艰难地爬行,身后拖出长长的血痕。突然,一柄弯刀闪过,他的头颅高高飞起,无头的躯体还保持着爬行的姿势抽搐了几下。
这里还有个活的!辽兵兴奋的吼叫声此起彼伏.......
拒马河边,几十个跳河逃生的宋军被箭矢射成了筛子,尸体在河水中浮沉,将整条河染成暗红色。岸边的芦苇丛中,一个装死的士兵被拖出来,在凄厉的求饶声中被乱刀分尸。
战场中央,几个重伤的宋军背靠背坐着,用折断的枪杆做最后的抵抗。辽军骑兵冷笑着围上来,像戏耍猎物般慢慢收紧包围圈。随着一声令下,数支长矛同时刺出,将他们钉死在一起,鲜血顺着矛杆汩汩流下........
岐沟关之战是北宋雍熙北伐中最惨烈的败仗,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死者过半。
就是说至少5万人阵亡,相关文献记载仅拒马河就堆积了一万名宋军尸体,河流阻断。
其中最为精锐的禁军,如殿前司部队全军覆没,粮草和军械全部成为了辽国的战利品......
曹彬的中军被辽军铁林军主力包围后,数百名亲兵拼死护主,用身体组成人墙阻挡辽军冲锋,伤亡惨重。
宋史载:彬亲兵皆死战,所杀辽骑甚众。
最终曹彬侥幸未死,在夜间趁乱突围,沿途收拢部分溃兵,最终仅带不足千人退回雄州。
续资治通鉴长编称:彬独与麾下数百人夜遁至雄州。
而现代推测辽军伤亡仅仅约1万人,其中主要来自神臂弓和长枪阵的抵抗。
第二部分
986年岐沟关惨败后,北宋被打出了心理阴影,宋太宗赵光义原本想靠北伐当千古一帝,结果主力军被辽国按在地上摩擦,从此彻底怂了,开始了躺平之路。
以后北宋再也不敢主动出击,而是疯狂的修防御工事,朝廷开始狂点基建技能树,修城墙、挖壕沟、把河北平原变成人工湖泽.....
光是河北前线就驻守了30万大军,军费占到全国收入的70%。
为了养兵,朝廷狂收国防税,到宋真宗时期,国家年收入约6000万贯,军费就花了4400万贯,妥妥的被动版的穷兵黩武。
而辽国开启欺负老实人模式,辽国萧太后打完岐沟关,看穿北宋外强中干,此后20年,辽军年年秋高马肥时南下零元购,北宋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直到1005年,辽军打到黄河边,北宋在寇准等人的玩命抵抗之下,最终和辽国签了澶渊之盟,约定每年白送辽国银10万两+绢20万匹,还要喊辽圣宗叔叔。
但此后,宋朝的军事也基本毁了,军队越养越废,长期防御让北宋军队习惯了混日子,领工资时一个比一个积极,真打仗时跑得比谁都快。
到宋徽宗时期,号称百万禁军,实际能打的不到十分之一。
到了1125年,金军轻松突破黄河防线,两年就把开封给端了,连皇帝都打包抓走。
此后虽然南宋依然苟延残喘152年,可这几乎是相同一段历史的开始......
我们首先来看,为什么宋军在岐沟关会遭遇惨败?
有很多原因,有赵光义对形势的误判,有曹彬不得已的轻敌冒进,但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在平原上骑兵对步兵,你让谁来都打不赢!那只能是单方面的碾压!
无论是霍去病还是岳飞,你让他们来了立即应对这样的局面,一样无力回天!
首先就是辽军掌握绝对主动权,想什么时候打、在哪打、打多久都是他们说了算。宋军就像被遛的狗,累死累活追不上,还被耍得团团转。
骑兵来去如风,上午还在河北吃驴肉火烧,下午就蹿到山西偷老陈醋,宋军步兵扛着长矛背着沉重的盔甲,追半天连人家马蹄印都闻不着。
更气人的是辽兵根本不跟你正面刚,专门挑你开饭时搞偷袭,宋军这边刚架起锅煮粥,那边箭雨就跟外卖似的从天而降,饭没吃成就得举着盾牌当乌龟。
更要命的是往往没得饭吃,因为辽军骑兵随便绕后断粮道,宋军运粮队就是活靶子.....
等你被搞得疲惫不堪的时候,他们就开始集中兵力搞围歼了......
真要正面硬钢更是悲惨,你列好阵型那就是个死的,人家围着你掌握了所有的主动权,可以重骑兵冲锋,可以轻骑兵放箭.....
等到辽国骑兵冲锋时,一匹马加全副武装的骑士将近一吨重,这冲击力相当于汽车撞人。
宋军长枪阵就算能捅死前排骑兵,后面第二波、第三波接着撞上来,你能怎么办?
正常情况下,三波冲锋步兵阵型必乱,一乱就开始崩溃,一崩溃就开始争先恐后的逃命,这个时候战争就已经结束了,成了单边屠杀,骑兵骑着马轻松撵着步兵直接拿刀砍着玩.........
那北宋为啥不组织骑兵呢?
第一是北宋的马少得可怜,第二是北宋的马和辽国的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犹如自行车和汽车的区别......
辽国的马都是草原上长大,皮实耐造,能跑能打,冬天冻不死夏天热不坏,驮着全副武装的骑兵还能日行百里。这些马从小在野外撒欢,见惯了刀光剑影,上了战场听见喊杀声反而更来劲。
再看北宋的马,大多都是中原地区圈养的矮脚马或者从云南找过来的滇马,肩高1米1,辽国上的草原马肩高1米4,高了一个头都不止......
北宋的马跑不快也跑不远,驮个文官都费劲,更别说驮着重甲骑兵冲锋了,而且这些马没见过世面,战场上锣鼓一响就吓得腿软,有的直接撂蹶子不干了。
数量上更是没法比。辽国那边家家户户养马,随随便便就能拉出十万铁骑,马比人多。北宋这边想凑几万匹战马都得东拼西凑,质量还参差不齐,好马都得当宝贝供着。
训练差距就更大了,辽国的马跟主人配合默契,一个口哨就知道往哪冲;
北宋的马就像是临时拉来的壮丁,上了战场连基本指令都听不懂。
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说到底是因为北宋没有拿到中原王朝的关键牧场:河西走廊!
这里,我们就要聊详细的中国战马的故事了。
可以说通过战马,我们就可以拼凑出一部完整的中国古代历史。
在古代,战马就是军队的命根子。没有好马,再厉害的将军也打不了胜仗,
就如同是步兵对抗坦克,要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历朝历代的强盛和衰落,往往和战马的供应息息相关。
你可能会说,不对啊,那岳飞怎么就大败金军?
你说的没错,可几千年的历史上,也就只能有一个岳飞!况且岳飞同样也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要砍马腿吗?
我们小时候看故事书连环画和故事书,是不是觉得砍马腿挺欢快的?马腿一砍骑兵就傻眼了?
你想想看就知道了,让步兵伏在地上去砍密集冲锋的骑兵的马腿,你认为成功的几率是多少?他们还能活下来的机率是多少?
金国铁浮图连人带马重量近1000斤,85%的面积披甲防护,骑兵拿着4.2米马槊或1.2米的狼牙棒,以45公里/小时的高速进行密集冲锋......
马蹄铁触地瞬间冲击力达3000牛顿,只要被踢中一下,相当于被汽车以30km/h撞击。
要砍马腿呢?
铁浮屠冲锋时马蹄离地高度0.8米,刀斧手需在0.3秒内完成蹲身、挥砍动作。
现代力学模拟显示,成功砍断马腿需至少600牛顿劈力,这要求士兵必须经过3000+次专项训练,形成肌肉记忆。
我根据宋金的几场防御战记录,算了一下:
首波攻击的宋军存活率仅7.3%,但尸体堆积形成天然减速带。
第二波存活率升至19.6%,靠的是战友用骨肉垫高的15厘米落差。
到第三波时,金军轻骑开始侧翼射箭,存活率暴跌至2.1%,相当于现代战场无防护穿越雷区。
这简直比二战的时候把炸药包塞坦克的履带下面还要难得多的多。
只能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血肉长城最后的坚守!
在1134年的仙人关之战,吴玠军中的死士就是顶着箭雨,用战斧砍翻数十骑铁浮屠,硬生生用尸体堆出一条缓冲带;
而1140年的颍昌之战,岳家军更是以步卒持麻扎刀入阵,勿仰视,第斫马足的敢死战术,用三换一的代价撕开了金军铁骑方阵。
所以别再被演义骗了!
真实的砍马腿根本不是武侠片里的潇洒动作,而是用十条人命换一匹战马的悲壮抉择.......
你如果真指望靠砍马腿来对抗金军铁骑,那这仗根本没法打!
岳飞之所以能创造奇迹,关键在于他打造了一支真正的王牌特种部队,背嵬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