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柿子

刘曙光

金风送爽，瓜果飘香，秋天又临人间。我老家颍河源的秋天是很美的。且不说那清秀峻峨的巍巍嵩山，也不说那清滢碧透蜿蜒东流的颍水；不说那田野里丰收的玉米高梁芝麻大豆，也不说那诱人胃目的苹果石榴和香梨，单说那青中泛黄、黄中透红、圆溜饱满的暖柿子就囊括了多少秋味哟！

农历七月下旬至中秋节前后，是暖柿子的最佳时期。暖柿子的方法简明得很。从树上摘下柿子，清洗干净，放入盆或罐中，添入温水或清水，每天换一次水，三至四天捞出柿子，即可享用。那感觉是清脆，香甜，凉爽，舒心，舒胃。老家人把暖柿子的“暖”字之音念转了，念成了“懒”字之音。如果秋天你有机会到颍河源走亲访友，说想弄些暖柿子吃，听懂的人不多，但你要说想吃“懒柿”，就老少皆知了。柿子性寒，脾胃虚寒者多吃，容易上火发热，“热”与“暖”相近，这可能就是“暖柿子”一词的来历了。老家人说的“暖柿子”的暖字还有形容词当动词用的含义。

颍河源周边的张沟，尤沟，上窝，游王庄，玉仙庙等村，有的是柿子树，每年秋天也有的是暖柿子吃。我二姑家在尤沟村，少时我吃的暖柿子大都来自二姑家。那年月，我们村第一生产队临颍河边有片菜园地，周围也尽是柿子树。约摸十岁左右的初秋，柿子虽已饱满，但仍青涩难入口，有伙伴说了个办法。我们趁看园子的“菜把儿”午睡，便脱了上衣褂子，悄悄地偷摘柿子。伙伴说的办法是：在河边沙地上挖一个小坑，坑里湿漉漉的，再用麦秸铺坑底，把柿子放进去，用麦秸和河沙封口，我们做了记号。三天头上，挖出柿子来，那香甜之味，至今难忘。

1979年春二月，我家方排了一处宅基地。房尚未建，父亲就从距家八里地的闫坡村扛回来一棵细高的小柿子树。父亲说这棵柿子树已经挂果，它的品种叫“七月黄” “蒸馍柿子” “灯笼柿子”。顾名思义，这棵柿子树所结的柿子，农历七月开始变黄可以暖着吃，柿子如蒸馍那般大，熟透的柿子如红灯笼般鲜耀。种好树后，父亲还嘱我到村东的小河里挑了一担水浇灌。当年，我是多么渴盼这棵柿子树快些长大，长粗，长得枝繁叶茂，结满累累硕果。

这棵柿子树，前两年在我家没有挂果，第三年秋天结了十几个柿子，以后一年比一年结的果实多。许多年间，都是父亲采摘柿子，母亲“暖”柿子。中秋佳节是吃暖柿子的最好节令。起初几年，每到中秋节的晚上，母亲都会给我们姊妹几个每人分四个暖柿子、一块儿月饼、两个苹果、一小堆儿生花生。后来，家里的那棵柿子树大丰收，家里的条件也好起来，柿子，月饼，苹果，花生可以随便吃。

在我家，暖柿子虽然可以随便吃，但不可以随便采摘尽。父亲定有一条家规，每年都要留几十个柿子以还造化。父亲说的“造化”，就是深秋初冬来我家觅食的鸟雀们。于是许多年来，都会有许多的鸟雀，在深秋初冬季节安栖在我家的柿子树上嘻嘻哈哈，尽情品尝琼浆美食。

今年的中秋节即将临近。今天上午，弟媳从老家送来了那么多暖柿子。已偏瘫二十三年的老娘看到这一篮子暖柿子，先是高兴，慢慢地就泪盈双眼，我吃了一个，却再也吃不下去了。我知道老娘泪目的是：父亲今年农历四月二十二日下世，他再也看不到，也吃不到他亲手栽种的柿子树上的暖柿子了；老娘她也再不能给我们“暖”柿子吃了。

暖柿子的味道真甜，暖柿子的味道真暖。人生在世，爹娘之恩谁能报得尽呢？

作者简介：

刘曙光，河南省登封市石道乡石道村人，1966年农历10月26日生，大学文化程度，草根出身，平民身份。爱好有六：读书，写字，写文章；旅游，饮酒，交朋友。笔名颍源柳，刘石道，倔子等。

登封作家

主编：王迎勋

编辑：王银贵

审核：顾君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