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奶便是娘（上）

　　贾仁盯着办公桌上的两份简历，手指在实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节奏。窗外七月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条纹，像极了此刻他内心交错的光影。

"贾主任，您看这事……"人事科的小张站在办公桌前，声音压得很低，"老周师傅的女儿周雯确实条件很符合，笔试面试都是第一。但是局长那边……"

　　贾仁抬起手制止了小张继续说下去，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那份贴着局长外甥女照片的简历。大专学历，市场营销专业，而他们招的是财务岗位。他嘴角微微抽动，想起上周五局长拍着他肩膀说的那句"小贾啊，我外甥女的事你要多费心"。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出妹妹的名字。贾仁皱了皱眉，直接按了拒接。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未接来电了，母亲肺癌晚期住院半个月，作为家中的唯一儿子，他一次都没去过。反倒是局长七十岁的老母亲上周扭伤了腰，他天天往医院跑，端茶倒水比局长还要殷勤。

　　小张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退出办公室。贾仁靠在真皮座椅上，目光落在墙上"年度优秀"的奖状上。那是他连续三年春节不回家，陪局长下乡慰问换来的。

　　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局长秘书："贾主任，王局让您现在去他办公室一趟。"

　　贾仁立刻挺直腰板，迅速整理了一下领带。经过办公区时，他瞥见老周师傅正戴着老花镜核对报表。这位带他入行的老师傅最近明显苍老了许多，灰白的鬓角像是落了一层霜。贾仁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有打招呼，径直走向电梯。

"小贾啊，坐。"王局长五十出头，保养得当的脸上几乎看不出皱纹。他递过一杯茶，"我外甥女的事，你办得不错。"

　　王局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下个月局里要提常务副局长，我觉得你最合适。"

　　贾仁感觉一股热流从脚底直冲头顶，茶杯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他正想说些表忠心的话，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妹妹发来的信息："哥，妈今天情况不好，医生说可能就这两天了，你能来一趟吗？"

"有啥事吗？"王局长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贾仁迅速锁上屏幕："没什么，就是一些琐事，没事，王局您接着说。"

……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贾仁在走廊拐角处撞见了老周师傅。老人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看到贾仁时眼神复杂。

"小贾，我听说……"老周师傅声音有些沙哑，"咱们局里的招聘结果出来了？"

　　贾仁感到一阵心虚，但很快调整好表情："啊，是啊，周师傅，这事我……我……上面有压力……"

"小贾，雯雯为了这个岗位准备了半年，"老周师傅打断他，"笔试面试都是第一，她从小就把你当亲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