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的那天,我不在,
我在昆明,上班,收邮件,泡茶,
可能还在听谁讲了个笑话。
窗外的阳光很好,
我甚至记得那天穿了件新衬衣。
大姐事后说:"其实挺平静的,
他早上还喝了点粥。"
说这话时,她低着头,
像替我在回忆里站了岗。
我不知道他最后一次睁眼
看到的是不是熟悉的天花板,
是不是问了句:"几点了?"
有没有想喊我的名字,
有没有等了一会儿,
又忍住了。
我试图把那天复写成很多版本,
在医院,在老屋,在他坐惯的木椅旁,
我把自己放进去,
给他擦汗、递水、说:"爸,我在。"
可无论怎么写,
那一天我终究缺席了。
大姐说:"他没怪你。"
可我怪自己,
怪那通没接的电话,
怪那张没订的车票,
怪这个世界怎么容许
一个人走得那么安静,
安静到需要别人转述,
我才知道那是终章。
有时候我梦见他,
他坐在藤椅上,冲我笑,
我想开口道歉,却总是说不出。
他只是摆摆手,
说:"你忙你的,
我就在这,不走。"
可我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走在我不在的那个午后,
走在他没开口叫我的时候。
2012年5月25日,裕华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