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的一点小心思

文/刘灵有

小时候母亲给我们弟兄出的谜语：噗啦树，噗啦叶，噗啦树下卧个鳖。谜底母亲一定要卖个关子，先不给说，说是让动动脑筋。小时候哪里像现在小孩们见多识广，聪明。尽管这是多么形象的东西，然而就是动坏了脑子，也无济于事，根本猜不出来。猜不出来，母亲也就告诉谜底。知道了谜底，再联系实际的形象，自然高兴得一蹦三尺高，那时候觉得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母亲谜语的谜底是南瓜。说这个谜语的原因是要说的事是瓜一类的，并且有类似的地方——苦瓜，因为今年我自己种了几棵苦瓜。我是比较懒散的一个伙色，平时生活中一些小事小非，宁愿坐着纹丝不动，也不会去触碰它们。然而这一切也会有例外。

我们整个村子里是这样的，原先从老家搬迁过来整村统一规划，院墙外是绿化带，绿化带内栽植冬青。农村人谁习惯这些，什么绿化不绿化，意识里远不如种几棵菜菜瓜瓜要好，瓜棚李下，鸡鸣犬吠，有泥土味道这才叫乡村。所以人们起了冬青，一年四季，轮换种菜。

像往年，我都是秋天种点蒜，在蒜棵儿里随意撒点芫荽，菠菜了，小白菜了，任由自己生长，到芒种挖蒜。因为“芒种不挖蒜，蒜在地里烂”。挖了蒜，随意栽几棵辣椒，点三两棵丝瓜，引导它们爬上院墙。随意丢点化肥，也不大浇水，自己长去。

然而今年就不同了，很认真，也很仔细。春天南瓜葫芦都下地的时候，点四五棵苦瓜，街上买十几颗茄苗栽上，浇水再浇水，盼望苦瓜苗长出，等待茄苗长高。芒种起了蒜，又去养牛户粪堆里带两三袋牛粪蒙在上面，保证有足够的肥份。天气炎热的时候，一星期浇两次水，不旱不缺肥自然长势喜人。树棍盘绳搭架，期盼苦瓜绕棍爬架挂果，茄苗长高开花。内心丰盈，一片喜悦。

几天前看见苦瓜秧上一个类似油菜角的小小苦瓜。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只有自己经历了，才会体会到这种东西。联想着满架苦瓜，在阳光里跳跃舞蹈，闪闪发光。摘下来送几个给左邻右舍，大家一起分享苦瓜苦，辛勤乐。自己留几个，掏瓤切丝，在水里漂一漂，加上肉丝，一起烹炒，再弄上仨五凉菜，然后和爱人，孩子坐下来，蘸满杯杯小酒，赏月观星，享受美好，惬意，舒心，人间最美光景。

几天来热得要命，难得昨夜一阵子风，一阵子雨。想着苦瓜架不应该被风吹倒，苦瓜不应该被雨打落吧。今天早上五点多醒来，赶紧起床，开门去看。苦瓜架好好的，也没见着苦瓜秧翻腾，然而不见苦瓜。赶紧跑到苦瓜架跟前，尽力寻找。左扒右找，一场虚惊，原来拇指大的苦瓜躲在叶片的覆盖之下，不想让我看见。你看看，你这结个瓜，多么荣耀的事情，应该自豪才是，非要遮遮掩掩不可，弄这么一个小心思。

再想起母亲出的谜：噗啦树，噗啦叶，噗啦树下卧个鳖。说的就不单纯是南瓜，应该是所有这些瓜瓜奇奇，当然更包括苦瓜：它们不管肥壮与瘦弱，总是结一个或大或小与自己相应的瓜，然后用自己的叶片将这些瓜盖住，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不张扬，不炫耀，不浮夸，不虚伪，不做作。你想想是不是呢？当然肯定是！所有这些瓜瓜奇奇多么可贵小心思呀，更是我家苦瓜的小心思。我们应该像这些瓜瓜奇奇一样为人做事，实实在在，弄出一个完美的果来！

2020.6.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