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无人庄
范恪劼
原作于2014年3月2日 新密凤凰山上。最近再次走近几县深山处，不禁想起十年前的文字……
和倾颓的村庄相对，需要深长呼吸
与土地耳鬓厮磨的人，杳然不知所终
故事交付想象，房舍以遗址的名义
照看虚空。这是早春的凤凰山
在豫中平原的边缘，凤凰来仪于百兽率舞之前
高于寒冷的南风，正从北坡几块伶仃的麦田中
一趟趟掠过，麦苗次第摇曳
身姿多像匮乏抚爱的孩子
每一种关怀的切近，都足以让颤栗的心动
漫过失亲的根蘖和节颈。荒芜的村庄
眼下只生长倾颓，断垣上蒿草细长着张望
出走的主人在哪一处桃花源里
又一次稼穑翻耕。残壁嶙峋出血脉断绝后的疮痍
剥落的奖状和赫然的标语昼夜失眠
领袖像缺失的位置，球状的蜂窝逼退有心重逢
失神的五脊六兽抱不住断脊的椽樑
转身离弃的幽径不知西东
几座干涸的水窖定格着出走人最后的眼睛
绕过三匝，还是量不出村庄老到废址的路程
碾盘上坐下，我在无可问询中再一次打听
石磨忽然蠢蠢欲动，欲言又止的样子令人动容
“五谷脱粒后干瘦的赤诚打点过多少日子
躺在黄土垄中的亲人栽种下的巴望就有多少落空
哪里能填满一张饥饿的嘴哪里就算家啦
树挪死人挪活，反正都是野草般自生自灭的命”
悚然一惊，拿不准是幻觉还是白日梦
恋旧的喜鹊已开始在歪脖子老槐树上补缀旧巢
柳芽拿出旧时的嫩色，在人去房空里顾盼多情
太阳已在西山头一等再等，凤凰于飞不在此处
尘世的炊烟该是山外青山里早已升腾
我不逃跑，只走回头路
携着染上风寒的胃口向人居深处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