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乡村文化艺术展演：首届民间文化达人故事汇

主办单位：

农业农村部农村社会事业促进司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

演讲者：王彦之（组约大学艺术史与经济学学士，斯理福大学汉学硕土。2021年起参与“大南坡计划”的实施，联合策划“南坡秋兴”等大型活动，激活和丰富大南坡村公共文化生活。参与策划编辑《大南坡：共振村声》等出版物。）

“⼤南坡计划”以河南修武县⼤南坡村为基地，是⼀个涵盖了美学实践、地⽅营造、建筑活化、景观提升、展览出版、⼉童美育、地⽅设计与空间创新等各种活跃动能的联合体。该计划通过广泛邀请来⾃区域内外的教育、设计与思想⼒量，参与至乡村的社会情境之中，激活本村和周边村落的⽂化和公共⽣活，为“现代化的乡愁”之后的亚洲乡村，开辟出另⼀种⾯貌的“修武经验”。

大南坡：共振村声

大家好。我今天的分享主题是“大南坡：共振村声”，从这七个字中可以看出，我要讲的故事是关于一个村子和一群人。

大南坡村位于河南省修武县西村乡，由四个自然村组成，面积很小，整村只有3平方公里，是一个极普通的北方村庄。在我们去到那里之前，没有任何游客来访。然而，它的过往却很辉煌。上世纪70年代，是大南坡煤业的鼎盛时期，有10几处煤井，周边上千人在此就业，大南坡更是因集体经济雄厚，建设了多达3000余平方的公共建筑。80年代后，村煤矿产业资源逐步枯竭，焦作市又开始从“黑色印象”向“绿色发展”整体转型，大南坡煤矿产业于90年末彻底关停，村子的集体经济迅速滑落。2014年，被评定为省级深度贫困村。

2019年12月，修武县委县政府以深化乡村振兴格局、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为目标，决定以“美学经济”为抓手，实施大南坡项目。左靖工作室接受委托成为项目的策划机构，并将其命名为“大南坡计划”。“大南坡计划”是一个涵盖了美学实践、地方营造、建筑活化、景观提升、展览出版、儿童美育、地方设计与空间创新等各种活跃动能的联合体。在过去的五年中，通过一系列的关系生产、空间生产、文化生产和产品生产实践，以及儿童美育计划的开展，大南坡的人、物、事、景有了可见的变化。

对于大南坡计划而言，“关系生产”是至关重要的。在改造计划实施之前，我们的合作伙伴奇村文创率先入驻大南坡村，展开社区营造工作，先后孵化了环保队、武术队、秧歌队等乡村文化组织。其中最让我们自豪的，是恢复了当地沉寂40年之久的怀梆剧团。

70年代，村子因煤矿致富，公共文化生活发达，有一个怀梆戏团，远近闻名。煤矿关停以后，经济一落千丈，怀梆戏团也随之解散。2020年4月，在团长赵小景和其他前剧团演员的努力下，我们和奇村文创协力将怀梆戏团恢复起来。同年5月，在大南坡祠堂演出的《桃花庵》深受好评，创造了线上观看人数过万的成绩。当地村民热爱怀梆戏，村民演员们更是投入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可以说，怀梆戏的恢复让大南坡找回了40年前的辉煌，也重新建立了大南坡人的文化自信和凝聚力。

新的怀梆剧社成立后，我们还帮助他们在音乐厂牌摩登天空的支持下出版了属于自己的唱片《南坡怀梆2021》。虽然他们都是业余演员，但我们希望能够将他们的声音永久留存下来。收到唱片后他们特别高兴，激动地说“这是给老祖宗的礼物”。2023年，大南坡怀梆戏被评为焦作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今年11月，他们还走出河南，去到安徽，和潜山黄梅戏、弹腔和木偶戏同台演出。

由于怀梆戏用的是方言演唱，外来的观众很难听懂，所以我们选出了一些他们较常表演的剧目选段，为他们制作了六册唱词本。除了经典的剧目之外，他们也自己写戏。比如《太行英雄传》唱的就是大南坡的故事，不仅讲述了好几位村民的个人史和家族史，也提到了大南坡近年的变化，唱响的是大家的集体记忆。目前，剧团的日常运营仍面临种种困难，所以我们把这些唱词本交由怀梆剧社自己组织销售，销售所得就可以用于剧社的平日开支。

再说空间生产。我们的原则是用改造代替新建，因为旧建筑承载的是村庄的历史和文化记忆。也正是这遗留下来的3000余平方的公共建筑，是我们选择大南坡做乡建的最直接的原因。

2020年5月起，大南坡计划邀请了梁井宇/场域建筑、张唐景观等设计师进行村落设计，并对村老大队部、村大礼堂等闲置公共建筑群进行更新。不久，村里陆续拥有了大南坡艺术中心、方所乡村文化·大南坡、碧山工销社（焦作店）、菜青虫景观装置、DANANPO字母装置，Localand本地食馆、怀梆剧社、老村小馆的建成。与此同时，计划还先后协助多名村民进行空间业态提升，多家村民自建民宿已投入运营。

在建筑改造参与空间生产的同时，文化内容的植入也在同步进行，即以展览、音乐、设计与其他文化活动为切入点，修复乡村的文化生态与社会关系，这也是我们团队的强项。2020年，大南坡艺术中心首展“乡村考现学：修武的山川、作物、工艺和风度”开幕。这个由31位参展人共同参与的展览，展示了我们对修武县域文化的调研、梳理和转译。

山川，指的是云台山。著名画家郭熙、李唐都是焦作人，所以云台山与宋代山水画其实很有关系。展览邀请了四位摄影艺术家进行创作，使诗、画、影三者所创造的意象，与云台山的自然景致互为参照。在“作物”单元，我们梳理了小麦种植与河南麦面的历史，通过“麦面之路”探讨在地与亚洲、世界的关系。在“工艺”单元，我们组织了国内首个探讨绞胎瓷艺术的展览，把诞生于唐代修武的绞胎瓷放在一个全球的视角去考察，同时呈现绞胎瓷工艺和美学在当代的最新发展。

“风度”是我想着重介绍的部分。所谓的“风度”指的是竹林七贤的故事。历史上，因为焦作离洛阳很近，整个魏晋时期的政治文化中心都在这一带，相传以竹林七贤为代表的魏晋名士在此“竹林游”，这是值得焦作骄傲的历史文化资源。那么，要如何再现竹林七贤在此游历的逸闻轶事？我们通过考察竹林七贤图像的历史演变，来揭示出每个时代的画家们对竹林七贤的不同理解。从最早的南朝画像砖，到唐代孙位的高士图，再到元代的文人画转向，明代的雅集题材的绘画……竹林七贤图还传至东亚其他国家，比如出现在了日本的浮世绘中。时至今日，竹林七贤仍是中国视觉文化中的热门题材。

既如此，为何不能有一个大南坡版的竹林七贤呢？我们把《晋书》和《世说新语》中关于竹林七贤的故事提取出来，形成脚本，邀请多年来把服务乡建作为自己主要的社会工作之一的木刻艺术家刘庆元展开创作。刘庆元创造性地提出要去大南坡拍摄当地的村民，把他们作为竹林七贤形象的来源。通过各个独立的故事，连缀成一个系列。画面叙述的都是现代街头随处可见的日常生活场景，但配上史书记载的七贤对话却毫不违和。比如在街角的公用电话亭偶遇知己老友，像阮籍见嵇康携琴造访一样欣喜，邀其留下饮酒。或者是像阮咸一样偷得浮生半日闲，“群猪来饮”也不介意。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抱胸挺立，目送归鸿，也可能拥有片刻嵇康一般的“龙章凤姿”。其实，人人都可以是竹林七贤，我们要做的是让隐藏于文化基因却不被日常表象所提示的精神符号显现出来。除了古代风度的再现，大南坡还有活着的风度，那就是前面提到的“怀梆戏”。

我们还为大南坡创办了一个一年一度的新节庆活动，名为“南坡秋兴”。它是综合了展览、音乐、表演、论坛、放映等文化内容的新节庆活动，目前已成功举办四届。从第一届的无主题，第二届的“共振村声”，到第三届的“诗山河”，今年的主题是一个单字“韧”。村民们从接受、喜欢到现在开始期盼着这一活动的举办。我想邀请大家看一段由“艺术中国”拍摄的第二届“南坡秋兴”活动的相关影像。（播放视频）

此外，大南坡还迎来了许多“南坡之书”的出版。今年5月，《大南坡·共振村声》由河南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这本逾900页的书籍记录了“大南坡计划”的点点滴滴，凝结了所有对大南坡注入心血之人的发声。

大南坡的产品生产，主要体现在为当地特色农产品所做的视觉设计提升，例如修武特产冰菊茶、松花蛋、山药面等，以及以部分特产为原料推出的具有当地风味的精酿啤酒。同时，研发团队还从修武地域文化中提炼符号，设计开发了一系列的文创产品。

中国有句古话，叫“老安少怀”，出自《论语·公冶长》，意思是使老人安心，让孩子们得到关怀。方才我们在聊“关系生产”时介绍了怀梆剧社的复兴，那是关于老人的故事。接下来，我想聊聊大南坡的孩子。

2020年，左靖工作室联合北京当代艺术基金会（BCAF）和广州美术学院跨媒体艺术学院，发起“大南坡儿童美育计划”，邀请机构和青年创作者共同参与到大南坡小学的乡土美学及创新教学实践中。数年来，共为孩子们带来了“大南坡四季美术课”、“你的歌，我来画”音乐课、影像训练营、街舞训练营、《绘见家乡》县域美学读本创作等丰富多彩的美育课程和项目。

大南坡四季美术课，每年度分春夏秋冬四季课程，持续开展至今，目前刚刚结束了今年的秋季课程。我们每年都会给小朋友们的作品做展览，这不仅是一种总结或汇报，积累下来的图像素材还被用来继续丰富村子的景观和日常。今年的秋季课以儿童自我察觉、五感体验及情绪健康为核心。课程鼓励孩子通过观察色彩、聆听声音、辨别气味、品味风味、触摸质感，开启自我探索之旅，更好地认识自己和世界。

三年前举办的“孩子们的电影节”也非常有趣。活动邀请青年导演黄骥给孩子们上了几天电影课，教孩子们如何选题、做导演，用手机拍视频、采访、剪辑，最终孩子们的八组作品在第二届“南坡秋兴”露面。内容有《为什么来大南坡》《毛毛虫游乐园》《牛爷爷的民宿》《我的家乡戏》等等。他们还自己绘制电影票，送到嘉宾和游客的手中。在现场放映时，很多家长陪着孩子们一起观看他们的作品，神情既专注又让人动容。

随着美育计划的深入，小学校长刘晓江也开始自发地带领全校师生开展美育实践和探索，例如给孩子们自己的画作和诗作印制了多本绘本和诗歌集。大南坡完全小学现拥有西村乡最稳定的教学队伍。孩子们也变得更自信，更愿意表达自己，就连文化课的成绩也突飞猛进，在县里排名名列前茅。

自“大南坡计划”开展以来，陆续得到各界的关注和认可，获得不少奖项和称号： 经过短短地一年多的建设，2021年9月，大南坡入选第三批“全国乡村旅游重点村”，并被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专题报导；今年4月，大南坡被文化和旅游部评为“文化和旅游赋能乡村振兴‘全国十佳’”案例；6月，大南坡探索美学赋能乡村振兴案例，还入选了高考文综新课标全国卷。

未来，我们期待动员更多力量，共同探索属于乡村的美学范式，一起“共振村声”。

图文：王彦之

非遗资料图文：

严敬群（中国民协非遗传承人产业基地，中国民协“民间文化（非遗）进校园”课题组，《社会与公益》理事会非遗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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