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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和土耳其:战略伙伴和竞争对手 @大外交智库《大译编参》
大外交青年智库(GDYT)
2024-09-02 19:49:10

作者:帕维尔·巴耶夫,Pavel K. Baev ,奥斯陆和平研究所 (PRIO) 的研究教授。华盛顿特区布鲁金斯学会的高级非常驻研究员和法国国际关系学院(IFRI)的副研究员。帕维尔·巴耶夫于 1992 年 10 月加入 PRIO;1995-2001年担任PRIO 季刊 Security Dialogue 的编辑;1998-2004 年,成为 PRIO 的董事会成员。帕维尔·巴耶夫专业兴趣包括俄欧在能源和安全方面的关系、俄中关系、俄罗斯的北极政策、俄罗斯军队的转型以及高加索和大里海地区在后苏联时代的冲突管理。

摘要:2020 年新冠疫情肆虐,这样的“黑天鹅”事件是对国际机构和双边关系的一次考验,但俄罗斯和土耳其之间复杂而窘困的关系则是其中最严峻的挑战,加剧了土耳其与欧洲邻国的紧张关系。莫斯科可以满足安卡拉在中东地区的战略考量,但它发现自己经常受到土耳其投射力量企图的冲击。正是土耳其在 2020 年秋季纳-卡战争中向阿塞拜疆提供了全天候的有力支持,使得许多俄罗斯分析人士重新评估与这个重要邻国的关系的现状和前景。俄罗斯和土耳其日渐成熟的专制政治体系存在一定程度的兼容性,但后者是北约成员国,而前者则将大西洋联盟视为威胁极强的对手。许多影响俄土关系的驱动因素,从两国国内对腐败专制统治日益加剧的不满,到欧洲能源市场的转变,都不受其雄心勃勃的领导人控制。本分析将重点关注这种陷入困境的关系的特征及变化,以及这种演变的特定表现形式,目的是说明俄罗斯-土耳其联合或不联合的行动对欧盟南部和东部邻国,以及黑海和东地中海地区的安全发展可能产生的影响。本文将对双边互动的关键维度(从历史和经济到个人)进行评估,然后调查四个关键交叉点的相互作用动态:叙利亚战区、黑海地区、利比亚冲突和高加索。

要词:俄罗斯;土耳其;战略伙伴;竞争对手

文源:Pavel BAEV,“Russia and Turkey Strategic Partners and Rivals”, Russia/NIS Center,No. 4, MAY 2021, pp. 1-29.

编译:齐雄伸,大外交智库外文编译评论员助理研究员,现就读于河北师范大学法政与公管学院;

审校:张童沿,大外交智库外文编译评论项目组《大译编参》执行主编,现就读于上海理工大学中英国际学院;

再审:柯洁楠,大外交智库外文编译评论员助理研究员,现就读于厦门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编译精选


一、俄土间伙伴关系是什么?


疫情大流行造成的经济危机也对俄土两国造成了严重影响,即使普京总统(Vladimir Vladimirovich Putin)试图在例行的年终新闻发布会上争辩说俄罗斯经济表现没有那么糟糕——国内生产总值(GDP)仅收缩了3.1%——俄罗斯的对外行为却仍然明显变得更加克制和谨慎。相反,埃尔多安总统(Recep Tayyip Erdogan)试图通过从利比亚东地中海的积极外交政策取得的成就来弥补在经济管理方面的失误。在2020年10月的瓦尔代俱乐部传统会议上,普京缓和了紧张局势,强调了合作中的共同利益,强调“无论埃尔多安总统的立场看起来多么强硬,我知道他是一个灵活的人,并找到了与他的共同语言”。这种描述证实了高层互动在维持复杂关系中的关键作用,但却不能显示其真实状况和前景。


俄罗斯和土耳其成熟的政治体系之间存在一定程度的兼容性,但后者是北约成员国,而前者视其为威胁极强的对手。许多影响俄土关系的驱动因素,包括从国内对腐败专制统治日益加剧的不满,到欧洲能源市场的变化,均不受其领导人控制,因此俄土伙伴关系常起伏不定。



二、经济基础和能源流动


俄土“战略伙伴关系”结构下经济基础稳固在战略评估中经常被视为有力的证据,但它很难经得起仔细推敲。两国领导人在宣布扩大关系的承诺时,通常会为双边贸易额定下1000亿美元的目标数字,这一目标虽然在全球贸易流动的情况下相当温和,但实际上仍然完全不可行。据俄罗斯统计,2019年对土耳其出口177.5亿美元,进口34.5亿美元,总额较2018年仅增长2.5%,远低于2018年311亿美元的峰值。


现在评估 COVID-19 危机造成的损害的全面影响还为时过早,但值得注意的是,普京选择了非常谨慎甚至严格的宏观经济政策,而埃尔多安则采取了粗放式的外交政策,并且导致了严重的后果。土耳其经济的萎缩形成了一个趋势:俄罗斯对土天然气出口减少了。能源流动的恶化正在严重削弱广泛合作的双边经济关系的政治意义。很多土耳其投资者热衷于投资俄罗斯零售和建筑行业,但他们在安卡拉没有政治影响力,就像俄罗斯旅游经营者不能希望他们的声音能够超越克里姆林宫的墙一样。



三、不断升级的软硬实力交锋


自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和土耳其在严格的地理意义上并不是邻国,但由于历史互动留下的的丰富遗产(即使主要反映为战争)和当前关系的多样性,两国产生了独特的相互接触。建立“战略伙伴关系”的政治努力在两个社会中都引起了强烈共鸣,然而最近舆论的变化表明这种和解的期盼越来越幻灭。与人们的直觉相反,土耳其拥有更多的“软实力”资源,可用于对俄罗斯的政策和措施。对于莫斯科而言,其却无法出台相关举措来遏制安卡拉的野心。数以百万计的俄罗斯游客不仅前往安塔利亚的海滩,还前往伊斯坦布尔的集市,成千上万的俄罗斯学生在土耳其大学学习。埃尔多安总统出席了莫斯科一座翻修过的清真寺的开幕式,但普京总统在伊斯坦布尔的圣索菲亚博物馆改建为清真寺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即使基里尔牧首试图抗议。


在“硬实力”领域,俄罗斯高层和外交政策制定者对土耳其是北约成员国这一基本事实的解释大相径庭。军事规划人员必须假设,在危机情况下,土耳其将在其盟友的支持下对俄罗斯海军关闭博斯普鲁斯海峡。对于政策规划者而言,土耳其与其北约盟国,尤其是法国之间的严重分歧,为破坏大西洋团结提供了机会。在俄罗斯普遍的观点中,地缘政治始终是第一位的。



四、两国以领导人为核心的威权政治


俄罗斯和土耳其的外交政策的相似之处在于,其领导人高度参与其中,不仅在关键政策或决议中是如此,在常规决策中更经常是如此。普京和埃尔多安分别在三年内登上了国家的最高权力位置,并且在过去的 15 年里有过数十次面对面的会面。


俄罗斯和土耳其政治体制特性并不会产生合作的动机和倾向,特别是在两个领导人都发现彼此对权力的痴迷的情况下。个人关系在缓解当前和未来可能发生的危机方面仍然具有重要价值,但普京和埃尔多安之间的第一次电话交谈是在 2020 年 9 月下旬纳戈尔诺-卡拉巴赫附近爆发敌对行动两周多后进行的。在没有通过其他渠道(例如总参谋长之间)进行双边接触的情况下,克里姆林宫强调是土耳其方面发起了通话。



五、动荡的叙利亚僵局


俄罗斯和土耳其经历了高风险的政策冲突,然后在进入不稳定冲突的新阶段之前成功建立了合作模式,其中影响最大的冲突就是叙利亚问题。埃尔多安坚决反对巴沙尔·阿萨德(Baššār ʾAsad)政权;而俄罗斯在 2015 年 9 月的军事干预摧毁了埃尔多安的计划——并在当年年底将双边关系带到了危险的最低点。因此,普京成功地以“阿斯塔纳模式”(伊朗是第三方)与埃尔多安接触,通过将武装叛乱分子撤离到伊德利卜,确保有效扑灭叙利亚内战中的战火,引得多方关注。


俄罗斯和土耳其在叙利亚北部的军事干预中相互对抗是由于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突然决定将美军从叙利亚东部撤出,这相当于放弃处于严重危险之中的叙利亚民主力量(SDF)。土耳其立即利用美国撤退的机会发动军事打击行动,占领其与叙利亚接壤的30公里宽的“安全区”,并将库尔德人民保护部队 (YPG) 活动空间进一步向南压缩。莫斯科设法通过谈判达成妥协,允许土耳其控制这个“安全区”的中部,但需要将科巴尼、曼比季和卡米什利等主要城市置于自卫队和阿萨德军队的联合控制之下。



六、黑海的浑水(争议地区)


在没有陆地边界的情况下,黑海构成了俄土关系中最直接的接口,两条天然气管道跨越两国边境。俄罗斯于 2015 年春季吞并克里米亚并迫使该半岛高度军事化,使该地区的战略格局发生了深刻变化。从1992年的摩尔多瓦到2008年的格鲁吉亚,俄罗斯在该地区保持着长期的军事活动能力。对北约而言,要想有效遏制俄罗斯对格鲁吉亚和乌克兰等主要伙伴的进一步侵略,只能通过与土耳其的高级军事合作。


莫斯科非常清楚军事能力平衡中的这一变量,并寻求一切可利用机会破坏土耳其与北约的关系。俄罗斯指望从土耳其海军与希腊在爱琴海的紧张关系中获取利益并扩大其在该地区的影响力。俄罗斯也试图在土耳其与某些国家之间的紧张局势中发挥作用。例如,与阿拉伯国家,尤其是埃及,在黑海举行联合海军演习。尽管如此,土耳其仍然致力于遵守北约对该地区重新调整战略的指导方针,并参与越来越多的演习。


俄罗斯战略规划中的一个战略担忧就是土耳其有可能关闭博斯普鲁斯海峡,因为蒙特勒公约为发生国际危机时的应对措施保留了这一选择。俄罗斯评论员推测土耳其可能会诉诸如此激烈的行动,但其只有在北约的坚定支持下才能采取措施,以便切断俄罗斯在叙利亚的关键补给线,美国海军将有可能改变叙利亚的军事平衡。



七、利比亚有争议的暴力混乱


旷日持久的利比亚内战不仅使得国内产生巨大的民族和国家分裂,而且也引得多方外部势力介入。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场争论的利害关系相当低。俄罗斯和土耳其从截然不同的出发点处理这场混乱的冲突,各自目标也高度冲突。对普京来说,卡扎菲的惨死提醒了独裁者面临西方发起的“颜色革命”的命运;而对埃尔多安来说,这种反复无常的战斗象征着他梦想的坚持,即“阿拉伯之春”将推动他在穆斯林世界的领导地位。


通过在“利比亚国民军”中部署1000名雇佣军,俄罗斯军队与自封的“陆军元帅”哈利法·哈夫塔尔(Khalifa Beiqasim Haftar)建立了正式关系。2019 年 4 月发起的攻势最初取得了成功,但在的黎波里郊区战况使得土耳其感觉到有机会通过直接干预来改变现状。埃尔多安的主要目标是迫使的黎波里四面楚歌的民族团结政府(GNA)签署一项海上边界划定协议。


随后的僵局仍然非常不稳定,但足以避免俄罗斯正规军(现在包括一个战斗机中队)与土耳其军队之间的直接冲突,土耳其军队的部署已被议会决议合法化。停战总体上符合土耳其的利益——其掌握了东地中海天然气开发和出口。莫斯科试图加强其在中东的影响力,特别是与埃及和阿联酋的关系,但它暴露了俄罗斯力量投射能力的局限性。土耳其大体安于现状,只需要确保联合国促成的各种形式的和谈不会取消海洋划界协议。只有在敌对行动继续存在的情况下,俄罗斯才能在外部各方利益的流动平衡中发挥作用。



八、高加索地区传统冲突及其新变化


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围绕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新一轮冲突开始于苏联解体,并在 1994 年停火后达到高潮。俄罗斯最高统帅部意识到阿塞拜疆为尝试解决问题的“军事解决方案”做了充足的准备。土耳其在全面战争过程中的直接干预不仅包括无人机攻击和部署雇佣军,还包括在阿塞拜疆的基地部署一个 F-16 战斗机中队。莫斯科试图保持公平和强有力的仲裁者的形象,但这种“中立”等于拒绝向亚美尼亚在阿塞拜疆得到土耳其支持的情况下提供任何支持。


正如一些分析指出,快速部署和配备约2000名轻装维和部队士兵可以监测对停火的遵守情况,但无法阻止违规行为——当然也无法确保俄罗斯对纳戈尔诺-卡拉巴赫的“保护国”进行“保护”。对亚美尼亚人来说,这种冲突管理模式的限制性太明显了,他们没有其他希望或盟友可以依靠。俄罗斯在南高加索地区的主导地位受到损害并被取消的事实——不是由于北约扩大其势力范围,而是由于土耳其的干预——对于莫斯科来说很难接受。这些论点并非没有道理,但它们意味着承认俄土伙伴关系中累积的紧张局势出现了新的性质,并暴露了对俄罗斯自身过度扩张的担忧。



九、结论


动荡的 2020 年考验并削弱了一直模棱两可的俄土伙伴关系,这种伙伴关系充其量只是交易性的、以经济联系为基础的,而不是“战略性的”。首先是俄罗斯对土耳其的天然气出口已经严重减少。即使两国在未来几个月内都迎来经济复苏(能否如此尚未可知),贸易和投资流动也很难恢复。在暂时消停的叙利亚和利比亚战争中,俄罗斯和土耳其不仅支持对立的派系,而且还在管控直接军事对抗的风险。土耳其对纳戈尔诺-卡拉巴赫战争的强行干预,确保阿塞拜疆取得胜利的同时,也损害了俄罗斯对亚美尼亚的安全保证。


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欧盟与土耳其之间的不和逐渐升级。埃尔多安设法通过外交努力来弥补其国内支持基础的消解。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要么需要发起进一步且成本越来越高的干预措施,要么对国内的政治反对派施加更大的压力。前者肯定会与一些西方利益发生冲突,而后者不仅会招致批评,还会招致欧盟和美国新领导层的制裁。


俄罗斯和土耳其政权的特性不利于两国在安全领域的合作,因为每个雄心勃勃的领导人都更有兴趣利用对方在与西方的关系中面临的冲突,而不是伸出援助之手。




译者评述


作者注意到中东复杂局势变化中俄土关系,从竞争合作视角出发分析了俄土两国之间的联系与分歧。文章重点阐述了俄土伙伴关系、经济能源合作、软硬实力相互变化以及领导人个人因素等内容,同时也分析了两国在利比亚和叙利亚、黑海和高加索地区的行动,并得到了两国战略目的的不同,也间接指出俄土竞争的必要性和合作的需求性。这两者处于动态调整当中,根据本国国家利益进行相应应对。其中,在两者关系中,外界因素也不容忽视。例如,美国霸权主义、欧盟的地区扩展以及中东地区国家的战略抉择均对俄土关系发展产生深刻的影响或制约。


俄土两国在历史爆发多次战争,为双方人民记忆深处埋下多处隐患。而在新时期,俄土两国因美国霸权权力转移、中东权力格局调整以及欧盟为首的次区域国家发展态势使得两者在特定视域下进行合作,积极谋取本国的国家利益和国际影响力。但两者出发点和目的地不同,使得两国合作基础十分脆弱,合作前景受到多方质疑。在特定条件下,这一脆弱性不会过于明显,甚至出现两国合作基础和意愿加深或巩固的现象。这一切均可能发生,也属于正常范畴之内。归根结底在于本国战略利益考量,尤其是在俄土国家之间。




问题互动


问题1、俄土两国在历史上爆发几次战争?


问题2、在新时期,俄土两国合作的根源是什么?
#创作挑战赛五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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