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要停水停电了

    下午，当昏黄昏黄的太阳斜挂在西半空的时候，高亮才渐渐地在床上醒来。

     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头在枕头上左右滚动几下，使劲伸伸腿伸伸臂，一折身坐在床沿上。

     他感到头还有点胀痛。坐那定了会儿神，努力回想中午吃饭时候的情景。

     他只恍惚记得，吴强和李来发走的时候，他歪歪扭扭地把他们送到门口，没有出屋门，然后就什么也记不起了。他想，要论平时的酒量，吴强和李来发两个合伙也抵不过他的，可今天，两瓶酒三个人平均喝，吴强和李来发还没有多少反应，自己怎么就晕得一塌糊涂了。

     在床沿上静坐一会儿，他觉得口渴得难受，拉开卧室门到客厅里倒水喝。

     于华茹在客厅里择菜。她看见高亮出来了，赶忙放下手中的菜，替他倒一杯水端到他手中，然后半嗔地问：“没事了吧？”

     “没事了。”高亮一仰脖连喝了几口水。

     于华茹看他那脖子和脸上的红劲儿还没有完全褪下去，眼皮红肿，两眼无神，知道他还在难受。她带着几分责怪的口吻说：“看你醉成那样，把小宝都吓坏了，以后可不能再喝恁多了啊。”

     高亮苦笑了一下，又端起水杯喝了两口。“唉，酒是龟孙，谁喝谁晕啊。”他放下杯子的时候，叹了口气说。

     于华茹看高亮的精神似乎好转一点了，她把话题一转，说：“你看，这该过年了，院里的垃圾堆成了山不说，现在又吵着要停水停电。你说，这水电一停，咱这院里的人可咋过年呀！”

     “谁说要停水停电？”高亮问。

     “你听楼下乱嚷嚷的，好像是刚才谁往那墙上贴里有告示。”

     高亮又一仰脖，把杯中的水喝干净，然后开门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院子里已经站了几十个人，你一句他一句，乱嚷嚷一片。

     高亮走过去一看，果然是社区物业管理公司张贴的告示。上面声明，因七十二号楼长期拖欠垃圾清运费、水费、电费，经研究决定，限明天（即腊月二十九）中午十二点以前一定全部缴清，否则停水停电，后果自负。

     “你说这叫人过不叫人过啦，今儿把垃圾堆一院子，明儿再停水停电，后儿能把这房子再扒了？反正也没钱，再逼也没用。”贾环在人群中大声地说。

     李来发看妻子在那牢骚叫嚷，他偷偷扫了一眼高亮，也随着妻子说：“要说这物业公司也真太黑了，垃圾费每月收十五，水一块多一吨，电块吧子一度，还要摊水电损耗，这不是明宰人吗？别说没钱缴，就是有钱，缴着也生气。干脆，还上访告状去，再闹他小舅儿一场。”

     院子里闹嚷嚷的，有不少人附和李来发两口子的话，大家知道，前几天去市政府上访是高亮领的头，如今他父亲刚去世，谁知道今天他会不会再领头？于是，有不少人都在暗暗地观察着高亮的表情变化。

     柯爱荣也在人群当中，还抱着她的小白披毛狗。当她看高亮盯着墙上那浆糊还不干的告示默不作声的时候，便扯着嗓子叫道：“哎呀，人家有好亲戚，能调工作，如今老婆工资高又有外块，还在乎缴这几个钱，能为这几个钱去上访？” 

     高亮知道大伙儿的心思，更知道柯爱荣在挖苦想激怒自己。他咬着牙朝柯爱荣剜了两眼，又朝大家扫视了一下，然后转身小心地把刚贴上去的告示揭了下来。他把告示卷成一卷，又转身盯着柯爱荣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有种的，跟着一起去，谁不去才是小舅儿！”说罢，扭头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