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四章
荒村
一、
石壁立着，光阴里淌着万年。阳光斜切过来，便在苍褐的沟壑间，排出深浅不一的刻度。
我伸手去量，指腹蹭过粗砺的岩壁。石不语，只有风在它的骨缝里呜呜地吹，吹出些碎屑来，簌簌地落。
那些碎屑原也是山。
二、
雾来了，蹑足如偷儿的。先是缠住峰头，继而漫下崖壁，终至于填满整条裂隙。
游人们举起相机，拍一片白。而雾在镜头里游走，吞掉快门声，吞掉惊叹，连人带景，一并消化了。
只有几茎野草，在看不见的所在，抖落满身水珠。
三、
木板钉在绝壁上，便成了路。人踩上去，它就轻轻震颤，仿佛随时要散作一堆碎木。
脚下是空的。空里浮着几缕云，云下躺着失足的传说。
我扶住冰凉的铁栏，忽然发觉：所谓深渊，不过是大地裂开的一道缝隙，而人，不过是缝隙里爬行的蚁。
四、
光最先撤离谷底。它爬上西边的崖顶，犹豫片刻，终于一跃，跳出了群山的包围。
暗潮自下而上漫涌。石柱渐渐模糊，变作蹲伏的兽影。
有星子跌进裂缝，在亿万年的黑暗中，溅起一点转瞬即逝的蓝。
作者简介:荒村，原名王伯见，1977年生于豫东农村，作品见于《诗刊》《星星》《散文诗》等文学刊物，出版作品集两部，主编《中国民间诗歌读本》2017、2018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