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夏天

文/听心

       清晨的空气湿漉漉的，带着草木初醒的微凉气息。天色灰蒙蒙的，蝉鸣还未苏醒，世界一片静谧。忽然，几滴清凉的水珠毫无征兆地落在发烫的额头上，紧接着，细密的雨丝便悄然织满了天地。这雨不似午后的急骤，它细密、柔和，像一张巨大的、无声的网，轻轻笼住了整个微亮的清晨。
       我刚踏出家门，便被这温柔的雨幕裹住脚步。正踌躇着是否要转回家，单元门口却传来熟悉的招呼声：“早上好，这么早就出门啊？周末也不在家歇歇？” 李大姐提着个竹篮子，里面装满了不太新鲜的蔬菜，像是刚从菜市场回来，另外一只手还掂着油条和豆浆，带点斑白的头发被雨丝润得晶亮。她快走几步，把大半篮子的油条和豆浆挪到一只手上，腾出另一只手，她不由分说地将一把磨得发亮的花伞塞进我手里：“拿着！早上寒气重，淋了要头疼的！”伞柄圆润光滑，还带着她掌心暖暖的余温。

       撑开伞，褪色的蓝布伞面像一朵小小的蘑菇云，在清晨细雨中静静绽放。李大姐家的家境不是很好，儿子生下来就有脑瘫，经过治疗虽然能够自理，却没办法和别的孩子一样能够上班，并成家立业，而李大哥五年前得了脑溢血，现在是半身不遂的状态，全家只能靠她一个人操持着。
正要道谢离开，忽然她儿子从西边走过来，手里拿了把黑布伞：“妈——妈，我想——你没带——带伞，出——出来接——接你！”他憨厚而又充满童真的笑着，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等待着妈妈夸奖的孩子。我转过身却是有些泪目……

       我在门前看着，一老一少的身影便并肩挤在各自的伞下，小心翼翼地踩着被雨水润湿的青石板路向前走去。两把伞下，是两片小小的晴空。伞沿垂下的水线，在晨光里闪烁着微光，像缀着细碎的珍珠。
       伞下的世界安静极了，只有脚步轻轻踏过积水时细微的声响，和雨水温柔亲吻伞布的沙沙声。这清晨的雨幕，仿佛隔开了喧嚣，只留下身后青石板路上两串深深浅浅的水痕，和前方被雨水洗得发亮的、延伸向远方的路——原来最暖的晨光，不在天色初开时，而是在不经意，有人递来一柄伞，并陪你走一程微凉的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