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

母亲，我一辈子还不起的情

　　我终于梦见了母亲！三年了，母亲离开我足足三年了，她容颜依旧，依然是那样和蔼慈祥。母亲的容颜，是我梦中最温暖的被褥，是红尘岁月里最亲切的最可信的怀抱，她容纳着所有的大爱……

　　我不想用华丽语言来赞美自己的母亲，我也不想用什么诗词来歌颂母亲。因为文字终究是文字，是苍白无力的。可是我血液中流淌着来源于母爱的温暖和感动，在我的人生中已存留着永远不磨灭的印记……

　　2020年国庆过后，母亲走了。那天早晨小妹打电话给我，说母亲走了，我不敢相信，远在信宜扶贫的我，匆匆忙忙从百里之外赶回家里，最后在茂名殡仪馆见上她一面。当见着躺在殡仪馆里的母亲，我泪流满面，哽咽说不出话……

　　母亲于我，是我人生一座桥，多少风雨，多少磨难……母亲用她博大的胸怀和爱渡我过去……

　　记得八岁那年有一天晚上，当时父亲远在海南，半夜三更，在迷迷糊糊中，我觉得很不舒服，昏昏沉沉的，不断咳嗽，发高烧。母亲发觉我不对劲，立即起床来到我身边，轻声问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当她听说我头很晕时，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呀，怎么会那么烫？一定是发烧了！”说完，母亲便抱起我背在背上，在黑夜中深一脚浅一脚往大队（现在村委会）卫生站走，敲开赤脚医生家门为我看病，回来后忙着煲开水给我服药，整整一夜陪在我床边，生怕我踢被又着凉。第二天早上，母亲如常为我们做早餐，如常参加生产队劳动。母亲就是这样，为着儿女和家庭忙碌着，辛劳着……没有任何怨言。

　　母亲一生勤俭朴实，待人谦和，亲友邻居需要帮忙的，凡是能够做到的，都是有求必应。母亲虽然没有文化，但是她教育我们要刻苦读书，她和父亲节衣缩食给我们弟妹交学费，供我们读完书。

　　1984年，我考上了高州师范后，为家里稍微减轻了负担，不用为读书的伙食费发愁，但穿衣和日常用品还需要家里支持。1986年的冬天确实有点冷，母亲早早从乡下步行15公里到高州分界圩头车站，搭车到高州城区的省汽车站，然后又步行到高州师范给我送棉被。母亲找到我宿舍时，已经中午12点了，她把棉被交给我时，还拿出80块钱给我，记得那80块钱是10元10元一张的，用胶袋包了三层，从她最贴身的袋里掏出来，递给我，说天冷了，叫我买件自己喜欢的冬装衣服。当我问她吃饭了没有，她说在车站时就吃了，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吃，那80元钱是她辛辛苦苦种的半亩黄烟卖了得来的，这是后来父亲告诉我的。

　　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年少的我连一句感激她的话都没有，自认为母亲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我知道父母攒钱不容易，也读过朱自清回忆父亲的《背影》，明白父母对我的爱和期望，但就是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词穷嘴笨，现在回想起来我是多么惭愧、无知……此刻我千言万语，万语千言亦无法对她说……

　　母亲是平凡的，母爱也是平凡的。我知道无论我走多远多久，一辈子也走不出母亲以爱为圆心以牵挂为半径所画的圆。

　　2018年，我回乡下建房子，母亲知道我资金有限，就把她在茂名市区某花园做清洁工的三年工资5万多元，拿出来给我搞装修。这5万元是母亲省吃俭用存起来的，那时母亲连一个月150元的伙食费都舍不得交，等工友们吃完饭后，她再到物业公司饭堂食工友们吃剩的饭菜。每天工作她第一个早起，目的是收捡可以回收的垃圾及纸箱等，然后拿去废品收购站卖，俨然一个拾荒者，母亲的钱是一分一分积攒起来的……

　　其时母亲已经69岁了，我劝她不要过于操劳，在乡下陪伴父亲，但母亲说反正在家闲着，出来市区扫扫地，活动活动筋骨，对身体好，又可以挣点钱，我也只好由着她了。

　　都说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在无尽苍穹的一隅，总有颗最亮的星星向我眨眼。在那遥远的地方，那星光是如此的温和，是那般的慈祥，每晚倚窗北望，与星星对话成为我的习惯。哦，那会是母亲吗？那颗星星总是不知疲倦地守望着我，那分明就是我的母亲！

　　无数个思念的日子里，我将丝丝缕缕的追忆，折叠成一串串千纸鹤，在风清月明的夜晚，将其放飞，承载着我的深情，送达于天国里的母亲，祈愿母亲在那个世界里一切安好……

　　母亲啊，我一辈子还不起你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