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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夜轮替间的生存刻度:一个夜班初体验的生命切片
文心漫语
2025-06-03 13:26:58
 #创作挑战赛八期# 


清晨八点,城市刚刚从睡梦中苏醒,阳光轻柔地洒向大地。而我,却拖着疲惫的身躯,结束了人生中第一次夜班,准备与白班的工友们换班。

 

凌晨三点,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陷入了一场深沉的梦境,而我却置身于注塑车间这方独特的天地,开启了一段与黑夜深度交融的旅程。液态塑料在模具里悄然冷却,逐渐凝固成坚硬的零件,恰似此刻那顽固地凝固在我太阳穴处的困意,挥之不去。这是我首次将自己严丝合缝地嵌进夜班的齿轮之中,随着白班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车间里仅剩下三台注塑机发出规律性的轰鸣,宛如某种工业时代深沉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寂静的夜。

 
烧洁部的老陈,像一尊沉默的雕像,蹲在角落专注地擦拭着模具。金属与抹布摩擦发出的声音细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被这夜的浓稠所吞噬。我与小李、老王,在这偌大的车间里,宛如一座漂浮在夜色汪洋中的四人孤岛,被孤独与疲惫紧紧包围。
 

晚饭,是十一点时外卖员匆匆拎来的泡沫盒。在车间惨白灯光的映照下,青椒炒肉上的油星早已凝固,形成了如蜡质般诡异的花纹。每一次咀嚼,都像是在与疲惫进行一场无声的较量,隔壁机台老王那抑制不住的哈欠声,清晰可闻。那声波仿佛拥有实体,撞在铁皮墙壁上又弹了回来,重重地砸在心头,化作更为沉重的疲惫,压得人喘不过气。

 

凌晨一点的称料台,此刻俨然成为了唤醒我混沌意识的清醒剂。当我将二十公斤重的零件倾倒在电子秤上,那数字跳动时发出的“咔嗒”声,犹如一把尖锐的利刃,瞬间刺破了眼前的昏沉。这具疲惫的身体,正试图借助这种物理刺激,顽强地对抗着生物钟发出的强烈抗议。我的眼皮仿佛被灌了铅,沉重得难以抬起,每一次眨眼,都如同在拉扯一条生锈的拉链,伴随着干涩与疼痛。

 
手机屏幕在三点钟骤然亮起,那刺目的蓝光如同一根根冰锥,直直地刺进眼球,带来一阵酸涩与刺痛。“天呐”两个字刚滚到舌尖,却又被我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仿佛害怕惊醒了潜伏在角落里的时间。在这车间里,时间仿佛被浓稠的机油粘住了脚步,秒针拖着锈迹斑斑的轨迹,艰难地爬行着,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我急忙把手机反扣在操作台,金属外壳贴着掌心的汗水,却不知为何烫得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仿佛在提醒着我这难熬的夜。
 
不知是第几次,我迷迷糊糊地靠在冷却水管上打盹,突然,窗外泛起的鱼肚白晃醒了我。六点的晨光,宛如稀释后的牛奶,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渗进车间。大风扇依旧不知疲倦地猛吹着,风里裹挟着塑料颗粒的热气和汗水发酵后的酸意,在天亮的那一刻,却又突然透出一丝凉意,恰似苦茶喝到回甘时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涩,在舌尖与心头蔓延开来。
 
从晚上八点到清晨八点,整整十二个小时,被注塑机那一张一合的声响无情地切成了碎片。当我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车间,早班的工友们正精神抖擞地骑着电动车如潮水般涌进厂门。他们的工装还带着清晨的干爽与清新,而我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析出了如同盐碱地图般的白色痕迹。
 
忽然间,老王吃饭时说的那句话在耳边响起:“夜班就像把一天掰成两半过,一半给生活,一半给生存。”广东的暑气在黎明时分短暂地收敛了它的锋芒,可我心里清楚,等太阳再度升起,另一场与高温和疲惫的战役又将拉开帷幕。
 
我们都在时间的巨大磨盘里周而复始地打转,白班宛如被阳光晒硬的实线,清晰而明朗,代表着白日里的忙碌与奋斗;夜班则似浸在阴影里的虚线,隐匿却又真实存在,承载着夜晚的疲惫与坚持。然而,无论昼夜如何交替,每一个在机台前弯腰劳作的瞬间,都是我们用自己的体温和汗水,在生存的坐标轴上刻下的深深刻度。那些困到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的时刻,那些被风扇吹得皮肤紧绷的夜晚,都将在某个清晨,悄然化作掌纹里的茧。原来,用力活着的模样,从来不是喊在嘴边的空洞口号,而是在每一个难捱的时辰里,默默坚守,将它们熬成生命中无法剥离的独特纹路,成为我们奋斗与成长的见证。

作者:吴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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