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三夏 夺丰收#

晨光漫过黛色山梁时,水田里已泛起粼粼银光。祖母裹着蓝布头巾,将裤管高高挽起,赤脚踏进软乎乎的泥地,浑浊的瞳孔突然亮起:“该拔秧苗了。”
泥土的气息混着秧苗的清香扑面而来。我学着大人的样子,蹲下身将指尖探入泥层,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手臂。拇指与食指轻轻夹住秧苗根部,稍一用力,湿润的泥土便裹挟着嫩绿的秧苗脱离水田。每一株秧苗都带着细密的白根,像是泥土馈赠的银丝,抖落泥浆时,水珠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彩虹。
田埂上,父亲将拔好的秧苗捆成拳头大的草把,手腕翻转间,稻草便在指尖绕出利落的结。我总爱蹲在旁边看他动作,偶尔伸手帮忙,却常被稻草割得生疼。父亲笑着将我沾满泥浆的小手攥进掌心:“等秧苗插满整片田,你就能吃上新米了。”
正午的日头毒辣起来,蝉鸣声震得耳膜发疼。祖母从竹篮里摸出粗陶水壶,壶嘴残留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水顺着喉咙淌下,暑气似乎也被浇灭了几分。泥地上,我和弟弟用秧苗茎秆编草帽,编歪了就随手抛进水里,惊起几尾小鱼。
夕阳把云层染成琥珀色时,整片水田只剩下捆扎整齐的秧苗把。洗净腿脚的瞬间,温热的风裹着泥土的腥甜拂过脸颊,裤管上斑驳的泥痕渐渐发硬,像岁月留下的勋章。多年后在城市里吃到软糯的新米,齿间萦绕的香气,总让我想起那个拔秧的清晨——泥土的温度,指尖的青涩,还有一家人在水田里唱着的,没有曲调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