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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霞随笔 时间只能顺流而下
诗人李霞
2025-06-23 18:3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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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只能随流而下



        晨光初透时,我常立于河岸,凝望水面漂浮的枯叶。它们被水流裹挟而下,从不回头,亦无归途。细浪推着叶缘,像时间的指尖推着昼夜更迭——每一片叶子的旅程,都是万物不可逆转的命途。古人叹“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而水流的哲学远比文字更苍凉:它只许人前行,不可溯洄,纵使一步之遥的过往亦成永恒断崖。
        幼时读朱自清,不解“八千多个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的怅惘。直至某日整理旧物,触到童年一张蜡笔画:歪斜的太阳下,母亲乌发如瀑,牵着我走向开满蒲公英的田野。如今母亲鬓角已染霜雪,画纸边缘也泛黄蜷曲。时间之残酷,在于它无声地抽走你生命的水滴——四千二百九十四天,像一块吸足水的海绵,在赤日曝晒下渐渐干涸,你却只能目睹水痕蒸发,无力挽回。旧照中她的笑靥曾如“绽放得最艳的玫瑰”,而今花瓣凋零,唯余风中微颤的果实。原来衰老并非轰然倒塌,而是光阴从指缝间日复一日地抽丝剥茧。
        人间多少憾事,皆系于“倘若”二字。少年时目睹异国游客因语言不通而手足无措,暗誓要精通英语,却放任时光在嬉戏中流散;艳羡同学运球如风,自己却蜷在教室角落,任体育才能如沙砾从指间泻落。老屋枣树下,祖母曾将通红的枣子擦净塞进我掌心,那时只道是寻常。而今重归故里,枣树亭亭如盖,树下摇扇人却已化作青山一冢。我们皆是搭了时光机器而来的旅人,在岁月的月台上弄丢了回程票。机械重复的日常里,偶尔从试卷堆抬头,恍惚听见钓龙虾的雨声、烤糍粑的柴火爆响,伸手欲攫,却只有空调冷风掠过空荡的掌心。
        时间之河奔涌无情,然其伟力亦在冲刷出生命的深度。儿时总掰着手指计算毕业之日,以为跨过那道门便是绚烂桃源。及至真正抵达,方知彩霞原在跋涉的路上。某夜见母亲灯下缝补,顶针箍不住她关节的肿胀。她抬头微笑时,皱纹如菊瓣舒展——衰老的沟壑里,流淌着灌溉我成长的泉水。瞬间彻悟:与其沉湎“倒流”的虚妄,不如捧起当下每寸光。于是清晨陪她散步,午后为父亲读报,在时钟滴答声中织就温暖的网,打捞易逝的微光。
        江涛拍岸处,一片枫叶旋落水面,顷刻随波远去。忽忆座象征生命进程的桥:众人向前,身后时间牌次第熄灭,唯孩童奔向未来。这恰似时间赋予众生的隐喻——没有回程的航行,恰是珍重此岸的理由。
        既然终将如枯叶飘零,何不像溪水般专注地奔赴?纵使不能逆流,亦可在单向的河道里,把每个“此刻”雕琢成不沉的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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