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故乡的脉搏上(组诗)
文/青龙谷子

<同去的人>
邀约几个同行的人
忽略了他们的身份
只分晓文字的脉络
坦诚 直白 真实
小园是最早答应邀请的人
她把没长大的蔬菜交给院墙看护
天涯最后改变了主意
带上自制的旗帜
旗帜上涂满了火热的红
寒雪总是把所有难处隐含在背后
赴一场诗行邀约
烟雨霏霏是个善解人意的旅者
而东升和宋宪帮我卸任了
那个叫大路朝天的人给我的封号
我们从凌水之源聚集
等待一起出发
这时候那位赋诗《鹰》的老人发来问候
本来稍有阴郁的天空
露出一缕缕温暖的光线

<向导>
离开钢筋水泥丛林
就如置身乡野和草原的白羊
不需牧羊人的吆喝
用眼睛与远近高低的起伏对接
我自愿扮成一只老羊
一路不停地咩咩叫
把他们领到河水潺潺水草丰美的地方
帮他们讲述
树与马路荫翳蔽日的合拢拥抱
白马封禁于峭壁而不住地嘶鸣
两岸悬崖之上镂空的岩洞
还有狼蛇虎豹泛光的眼睛
后来
我把曾经的发小喊了进来
我们一起晾晒故乡的往事
来抚平隐忍已久的伤痛

<水坝和桥梁>
从河西到水洞
经过了三座桥梁和三道水坝
它们把东西的土地牵连在一起
却把南北的渊源以及今昔记忆隔断
我找不到石桥和木桥兄弟摇晃的身影
当我走上现在的桥面
恍若分辨不清进村的方向
找不到那所和我一起咿呀学语的母校
那几座堤坝哟
截留了流水的自由和快乐
在深不可测的地方
有鱼虾也有淤泥和腐殖质衍生的菌藻
它们在暗中肆虐地生长
望着桥梁和流水
我知道我正在老去
故乡给我的每一次欣慰和牵挂
都将和我的灵魂一样寄托给平行的空间
我们在后面以肉身追逐

<古老的流苏树和它的伙伴们>
不是侄儿告诉我
我不知道青龙河岸还有一棵流苏树
它站在岸边的山坡上
和它一起站立的还有一棵松树
一棵苦橡树以及一棵枫树
它们在我没到百年的时候
已经都是百年以上
这么多年我每次经行的时候
它们就生活在那里
繁衍 生根 茂密
不在乎过往的人和车辆以及山外的信息
它们粗壮得让我反复重复我的弱小
让我退去和它们保持距离
以至于让我删除了在它们的树冠下的仰视拍照
只觉得那些拒日的浩大让我喘不过气来
压抑 惶恐 发抖
我甚至懊悔自觉的畅意顺遂是多么肤浅
流苏树苍劲 流苏叶端庄 流苏花纤嫩
我们自以为耀的车水马龙啊
不得不在它们的身旁经过时放下气场
让身体和思绪来一次过滤
我甚至不舍走出这样的烟火人间

<不想打扰这里的平静>
本来是因为思念这里
带着灵魂可以相融的人来看望
青龙河畔的田野
一个跪爬在黄土地的女人
薅苗 松土 除草
把瘦弱的脊背交给苍天
她让我想起
每当从学校放假回到家乡
母亲就是从田间吃力地直起腰板,和我一起回家
不忘记嘱咐这些不会说话的禾苗
好好长吧,长到足够霞儿的学费和路费
河里的鸭子不管岸边的劳作
与河水跳跃 与水草游戏
与山脚舞弄自己的船桨
而石塔保持着镇定不为所动
流水中的巨石山坐着垂钓的人
巨石不远处几只灰鹤在踱步
他们都像绅士
各自安好,分享属于自己的喜悦和哀愁
这次不再走进儿时的村庄
长兄不在家里
他在遥远的异乡为生计奔波
失忆的伯父还在守护祖父的土地
我经不住对视时他流出的最后一滴眼泪

<我想把身体长留在这里>
我不止一次地寻找落脚的地方
高山 大海 荒漠 草原
我告诉妻子和啸儿
我走以后请不要把我带到更远的地方
青龙河谷是我最后的归宿
我已经请求琦兄为我掐指
物色一块土地
山不用太高 土不用太厚 地不用太大
只要容得下我的肉身
我的思绪已经不需要更远了
因为祖辈们就在我的身边
青龙河就在我的身边
故乡就在我的身边
春风吹来百花盛开
秋冬吹来落叶飘
那就是我一直在这块土地上抚弄的诗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