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挑战赛六期#
第42回 朱英道出无妄灾 黄歇未纳埋祸根
春申君的门客朱英是一位明理之士，他侠胆义肝，忠诚刚直。朱英早已 看清了李园的险恶用心，只是他苦于没有机会，向春申君进尽忠言。
有一天，朱英看准机会，就去拜见春申君。见到春申君，朱英就开门见 山地说：
“令尹大人，臣下朱英蒙大人厚爱，招为门客，并委以郎中，锦衣玉食多 年，臣下无以回报。今见令尹大人脸色灰暗，百日之内，必有灾祸临门。臣 下特来相告，以报令尹大人知遇之恩。”
春申君听了后，捋捋胡须笑道：
“哈哈!百日之内，必有灾祸临门。我黄歇未曾招惹何人，但不知有何灾 祸临门呢?还请朱先生不吝赐教!”
朱英朗声说道：
“当今之世，诸侯争霸，引起长期战乱和社会动荡不安，天下形势纷繁复 杂、捉摸不定，它往往会有‘出乎意料’的福和‘出乎意料’祸；如今的令 尹大人您，就是处在这‘出乎意料’的时代，侍奉一个随时可能有一个‘出 乎意料’的楚考烈王，难道令尹大人您，就不想有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来帮助您去对付那‘出乎意料’的事?”
春申君被朱英一连串“出乎意料”给弄糊涂了，等朱英说完话，春申君 便说：
“朱先生的话语，我听得似懂非懂，还请朱先生讲清楚点好吗?首先，是 这个‘出乎意料’的福，是何讲呢?”
朱英说道：
“令尹大人当了二十多年的令尹，由于考烈王体弱多病，朝中大权都交给 您掌管，您名为令尹，实为楚王。而今楚王病重，危在旦夕，百年之后，令 尹又要辅助年幼的小楚王，大权更是集中在您的手中。令尹大人，您虽名为 令尹，实际却与楚王有何两样呢?这不就是你的‘出乎意料’的福吗?”
春申君听了，微笑着点点头，他又问道：
“朱先生，那‘出乎意料’的祸，又是什么呢?”
“令尹大人，既然您执意要问，臣下只好实话直说了。据臣下所知，国舅 李园实在是令尹大人您一手提拔起来的。他知道考烈王有病，恐怕不孕，就 先把他妹妹李嫣献给令尹大人，待李嫣有了身孕，他就劝通他妹妹，让她劝 说您，让您把怀了身孕的李嫣再献给考烈王。这是一个‘美人计’呀，令尹 大人!李园因为妹妹贵为王后，也被封为国舅，与令尹大人同掌朝中大权。 李园这个人，令尹大人您对他还不太了解，他虽然表面柔顺，可内心并不甘 心久居人下，他阳奉阴违，笑里藏刀，包藏祸心。臣下听人说，他背地里养 了不少勇士，并且他又叫手下人散布于令尹大人不利的谣言。据此看来， 一 旦楚王驾崩，他必定会先进王宫掌握大权，杀令尹大人灭口，篡夺楚国大权， 这就是臣下所说的‘出乎意料’的祸呀!”
“啊!”
春申君听了此话，心中猛地一惊：
难道他李园真的会这样做吗?不会吧!我曾救过他的性命，招他为门客； 我又把他妹妹献给考烈王，使他当上国舅，享尽人间荣华富贵，我待他不薄 呀!看那个李园的相貌，也算忠厚老实之人，我又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我 春申君，也就没有他国舅李园的今天呀!他李园该不会这样吧!他把妹妹献 给我，只有三人知道；他妹妹怀孕，也只有我和李嫣两人知道，何况这件事 抖出来，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难道是朱英挑拨离间我和李园的关系吗?
春申君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瞟了朱英一下，见他神色庄重自若，春申君知 道，朱英也并非拨弄是非之人。
良久，春申君皱了皱眉头问道：
“朱先生，那么说‘出乎意料’的人，又是何指呢?”
朱英连忙从座上起身站起来，向春申君低头拜了两拜说：
“令尹大人待臣下恩重如山，大人有难，臣下不能坐视不管。现在，考 烈王已经重病在身， 一旦归天，李园必先对令尹大人下手。他会因为有他妹妹的内应，宫中一有风吹草动，他必定提前知道，而令尹大人身居王宫城外， 行动起来，必晚一步，那可就会吃大亏了呀!”
春申君听后，又皱了皱眉头。
朱英并没有看他的脸色，继续朗声说道：
“如果令尹大人封臣下为郎中令(掌管宫殿门卫及殿中侍卫之人),臣下 就能够领着众侍卫等李园进宫时把他杀掉，为令尹大人除掉这个敌手，朱英 就是臣下所说的‘出乎意料’的人呀!”
春申君听罢，思虑片刻：说了半天，他朱英原来想求高官得实权，可是 无功不受封呀!
春申君皱一下眉头后说：
“朱先生此言恐怕是多虑了吧!从我黄歇与他李园交往来看，他李园并不 是像有野心的人。他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羸弱样的我看不会吧!况且我是他 的救命恩人，待他恩重如山，他总不会忘恩负义，对我痛下毒手吧!朱先生 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
朱英捶首顿足道：
“令尹大人，臣下实在是一片好心好意，并非想讨什么官职，请求令尹大 人明察!”
春申君面露不悦道：
“朱先生暂且退下，我黄某人还有要事等着办!”
“令尹大人，如果您不听臣下忠言相劝，到时候恐怕后悔都来不及了。”
春申君收敛不悦，严肃地笑着说：
“朱先生，你不要再多讲了，我已知道情况，让我再仔细观察研究一番， 我要看清他李园到底是啥样人。我黄歇决不冤枉好人，坏我春申君名声!但 也决不姑奸养息。如果他真的是朱先生说的那样，我黄歇立马派心腹请朱先 生出山。唉!现在吗?对不起了，你请自便吧!”
听了春申君的一番话语，朱英感到一阵阵心寒：
悔不该呀!自己太痴心妄想，好心让他当成驴肺汤，把我朱英这一腔真 情献给他这个不识货的人，弄得我里外不是人。唉!好后悔呀!我明明早就 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对我不信任，却把心底话“一骨溜”地吐出来，谁知他 却下了逐客令。上次迁都寿春，也是我朱英进尽忠言，没有得到任何奖赏， 今天却遭受如此大辱。唉!罢了，罢了，我朱英不如归去罢了。
沉默片刻，朱英再次向春申君深深一揖，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朱英在他的住处焦急地等了三天，不见春申君招见他的动静，他知道他 的忠言不会被春申君采纳。朱英只好对着苍天，长叹一声，我朱英何不向范 蠡学习呢?不然，必将大祸临头呀!临别之际，朱英又满怀深情对着春申君 的令尹府，长叹一声：唉!春申君呀!春申君，您现在不听我的良言相劝， 等到有一天您再想到我朱某人时，你可就身首异处了呀!
于是，朱英草草收拾行李，不辞而别，向东奔吴国故地，隐姓埋名在四 海之内。
在朱英不辞而别的第十七天，也就是公元前238年十月初一那天上午， 春申君守候在楚考烈王的病榻旁。
只见考烈王脸色蜡黄，气息奄奄， 一双浑浊的眼睛望着春申君缓缓地说：
“太傅做楚国令尹二十余年，与寡人结下生死之交，情同父子。现在寡人 已病入膏育，寡人自知不久将要去见先王。请太傅传下寡人遗诏，让太子熊 悍继承王位，寡人已将太子和小王子托付给太傅。请您像当年教导寡人那样 教导他们，让他们兄弟和睦，继承先祖遗志，以保楚国江山永固，熊氏宗庙 长存，寡人九泉之下，也会瞑目呀!”
黄歇闻言，顿首称臣，感激涕零：
“谨遵大王遗旨，老臣黄歇，誓死效忠王室，当竭尽全力，辅助幼主，请 大王放心!”
说着说着，黄歇抽咽唏嘘道：
“大王，老臣黄歇，定当不私亲，不记仇，不结党羽，不受贿赂；不求不 义之财，赤胆忠心报效大王。若为自身谋私，违此誓约，天诛地灭，损命惨 死，身首异处…… ”
春申君说罢，抬起头，他看到考烈王睡意已来，早已闭上眼睛。黄歇此 时才窥视一下病榻旁怀抱着幼子的王后李嫣，恰逢此时，李嫣也偷眼看他， 四目相对，马上又各自躲开，两人都沉默无语，谁也无法猜透对方心思。
眼看考烈王已昏昏入睡，春申君既盼他早点死去，又怕他早点死去。春 申君知道历来老王将逝，新王未立，朝政大权未稳，此时最易出事。因为 “一朝君王一朝臣，改朝换代要杀人”。他得抓紧时机，赶快回去布置一番。 主意已定，春申君便匆匆走出楚王寝宫，在两位心腹卫士的陪伴下，驾车 回府。
朱英的话语曾使春申君有所惊心。在那几天内，黄歇经过了深思熟虑， 他觉得李园这个人，如同羸弱的女人一般，不会做那种事。特别是李园被封 为国舅之后，对我黄歇和门客，更是崇敬有加。为了详细地了解李园情况，春申君就叫他的门客，将李园身份底细送来：
李园，赵国人。早年曾在平原君赵胜门下当过门客，但因为平原君门客 数千，李园又无超群才艺，长期得不到重用。在平原君赵胜的府里，虽无衣 食之忧，却难有出头之日，加上他碰上不愉快的事情，愤愤不平， 一气之下 离开赵国，来到楚国寻找机会。因为，李园对赵国的了解很多，令尹春申君 就招他为门客。
李园来到楚国，几经打听，终于探听到黄歇的出入处。李园故意把自己 打扮成风尘仆仆，好像刚从远处匆匆赶来的样子，他衣衫破旧，装扮成腹中 又饥又渴、快成饿殍之人，果然在路边，李园被黄歇及其随从救起，黄歇见 其可怜，又曾在赵国平原君赵胜手下当过门客，对赵国情况了如指掌，就赶 忙将李园请进令尹府，待为上等门客。
此时，李园眼角里含着泪水，用充满感激的语调对黄歇说道：
“令尹大人，多亏您救了我李园，大恩大德，今生今世难报，来生定结草 衔环来报。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我李园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报大人再造之 恩呀!”
画面：冬天里，寒冷的风呼呼地刮着， 一个农夫看见雪地上，有一只冻 得快要僵死的蛇，他就动了恻隐之心。农夫弯腰拾起僵蛇，把它藏进胸襟里， 用他的体温暖和了蛇，救蛇一命。可是，被救的蛇是一条毒蛇，它最后还是 咬了农夫一口，农夫中毒死了。
农夫临死时，说了这样一句话：
“毒蛇就是毒蛇，再可怜的毒蛇，人们也不要救它，否则，必被毒蛇 咬死。”
“令尹大人，您救了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纵是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令 尹的知遇之恩。”
“若非大人出手搭救，李园定会一命呜呼，大人又待我恩重如山，再造之恩，无以言表，大恩无以言报，我李园与大人同心同德。李园若有二心，定 会头上长疮，身上冒脓，痛苦地死去，不得好死…… ”
善于伪饰的李园隐藏得非常妙，虽与春申君黄歇位居同列，可是，他仍 然毕恭毕敬地侍奉春申君。他自称“春申门里人”,在春申君面前，感恩戴 德，使春申君遭受蒙骗。
题外语：
(1)“出乎意料”。
(2)糖衣炮弹最可怕。
余士明，曾用名余味，男，汉族,河南省潢川县人，信阳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东海》、《信阳晚报》、《平顶山晚报》、《史河风》和《花乡》等报刊;出版长篇历史小说《春申君黄歇》、游记体散文集《未了春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