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陡然变得忧郁,夜色开始爬上山坡。太阳已经落到亭子后面了,此时天空像炭火一般绯红,宁静的河流简直变成了血。巍峨的大雄宝殿,在隔着地平线上绯红的夕阳,远远地坠入黑魆魆的阴影里浮现出的乌黑的体积。在山坡上似乎能窥见内里佛像的金身,宛如相隔 百里在黑暗中的凝视,赫然间宿命感徐徐地升腾。
此时村落显得悠然而微弱,像是涂在画布上那不刻意的一片颜色似的。天空的火蛇折射出一阵殷红深厚的光,照着少年已经隐没在阴影中的面庞。
最速的坠落,宛如带自己走向无边的境界。少年又不自觉看向那红的如铁水般的河流,左右岸边的强烈念想,把他所熟知的一切情感以一种无形的规则强行分成了两堆,从里面浮现出控制不住的情绪。他抬头看去,只见天边日落未消,显得意犹未尽,从最下面的殷红渐渐转为深黄与亮橙色,再后来转为碧色和淡蓝,在最后就成了天顶的蓝,并从中抛出些微的紫。
"根本写不出来怎么办?"
"都这样还去追求文学?你所谓的浪漫终归要死在现实和我对你的失望里。"
暮色下的纸显得柔和惆怅,暖色传达出一阵沁人的气息。想在这里下笔写出无数,无数却根本无处寻来。不论是"爱情",还是"生命""自然",亦或是"人生",都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翻来覆去地搬弄着,怎么抓也抓不住,怎么看也看不清。
一种凝重而无止境的沉寂,像是永恒的沉寂一般在宇宙间盘旋。
少年开始感觉到难以呼吸了。此时飞箭般的燕往来经过几乎是辨不出的,它们在天空显出它们身上那勾角分明的线条。纵目远望,只见一层蔷薇色的暮霭之下,佛堂和村落闪烁起灯光。
此时一个僧人,在草地上光着脚出现了,身上的布匹宛如包裹的虫茧,在周围散落下一阵阵无声的救赎。少年,那个站在山坡上,目睹一切的少年,此时看着秃顶的汉子慢慢靠近,又在行礼之后静静走过去的身形。僧人那一个注视的眼神等于在少年心头滴落一缕精华,温凉参半,像一阵几乎察觉不到的小动作在远处发生;也等于是在动怒:"你可能知道你写一辈子文章,终点和起点都是永远的模糊。"
于是当晚,村中就已经有了传闻。一个少年乐此不疲的模样,向着天空向着农人,在展颜一笑间真挚地行礼。
"假设千年间无人动过的物什,到最后会修炼成为人模样的妖鬼。"
而这只是村中人迷信的说法。这少年终归总是幸运的一个,众人在世俗的湿土上向他传达对文人褒贬不一却重滞无比的见解,他在崩溃的边缘遇到了那象征皈依的信仰——僧人那激将的言辞引得他狂骇,进而激发了自信,使得无数的见闻和感知,都随时间永驻了他的心头。
"不论瞧不起谁,都不应该瞧不起文人。"
毕竟千百年来文人赋予了生活意义,因为生活是文人的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