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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陈小手:四月梦
胜境文艺
2025-06-06 11:16:18

1

        我去找老郎中时,他正坐在墙角的藤椅上眯眼,夕阳在他杂草一样的须发上游动。听见我的脚步,老郎中睁开左眼,右眼用力闭上,脸上的皱纹左右失衡,滑稽又沧桑。我还没开口,他浓密的胡子里传出咕哝的声音。

        你娘还进食吗?

        这几天只喝水。我说。

        他踱进屋子,从茶盘底下抽出一本医书,书上满是茶渍,皱皱巴巴的。老郎中用舌头舔了下大拇指,揭开黏在一起的书页,说,这张,这张,还有这张,去桃谷把这几种药采回来。这些药很难找,你娘等不了太久。五天,能回来吧?


2

        我进山那天起,便开始下雨。没有伞,雨密密匝匝地织在一起,浇得我如一条网中之鱼,睁不开眼,大口呼吸着。山路泥泞,泥水总埋没我的脚,我扔掉鞋光脚走,没站稳摔了一跤。在山上滚,不停滚,天地不断颠倒,路边的桃树旋出重影,桃花惊恐乱飞。跌出悬崖,坠落噩梦一般攫紧我,怎么到的草庐,我一无所知。

        醒来后,外面是无尽的夜雨。我浑身酸痛,躺在一张窄小的木床上,竟没受伤,人还能动。窗外雨很大,桌上点着一只红烛,烛焰一高一低来回跳跃,像一只青蛙的心跳。翻出医书,我心里一惊,书被打湿,里面的内容全都消失了,只留下封面“仙草集”三个字。

        这还怎么找药?

        我急火攻心,五内俱焚,烛焰上下跃动。我屏住呼吸,听见非常细碎的声音,有人来了。一抬头,一个女子的鼻尖和我的鼻尖相对,她莞尔一笑。我“啊”一喊,她表情很淡,眼睛闪过些微光,说:是你救了我。

        我问,你谁啊?

        她说,我以前叫小青,现在改名叫桃夭。

        桃妖?桃树还能成妖,你要干什么?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那个桃夭,哪是什么桃妖。

        那你到底是什么?

        她一笑说,我又不吃人,你何必追问到底呢。

        我细细打量:她一身青绿衣裳,闪着独特光泽,人长得清瘦,腰极细,颇有姿容,只是说话声音有点小,细细嗡嗡,得仔细辨听。桃夭微笑不语,四处闲望。我问她怎么突然出现。她说她在逃命,是我带的医书救了她。我问怎么救的?

        她说:你别管,你只需记得我欠你个人情就行。

        雨越下越大,夜黑得像瞎了一样,草庐四处漏雨。桃夭打了个哈欠说她要回去了,只见她褪色一般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消失。有一朵花瓣凭空而现悠然飘落,落在摊开的书页上。我走过去细看,是一片桃花,我刚想去捡,花瓣渗进书页。我摸了摸,她淡淡隐现,成了书中的人物,眼波流动,透过书页注视着我。


3

        草庐有很多蜘蛛网,却未见一只蜘蛛。夜旷日持久,睡着是夜,醒了还是夜,雨连接着一切,一切都似在另一个世界。我恹恹着急,离家时母亲瘫在床上不能动,她费力说,别找了,哪有什么救命药草,我走时你要能守着我,我就很满足了。我说,药我一定找到,吃了药你就能好。我永远守着你。

        桃夭躺在纸页上睡着。这人妖异,桌上有笔墨,我拿起毛笔,点了点墨,想把她抹掉。桃夭惊醒,抬起胳膊,我手一抖,一滴墨滴了下去,落在她衣裳上。她一脸疼惜,不一会儿出现在我身后,埋怨说,你这是干什么?

        我问, 医书上的内容是不是被你弄没的。

        她说,我不知道,我一进来,那些内容就没了。

        我问,你住我书里干什么?那可是救命的书啊。

        她说,书里面是另一个世界,没有桃心,追杀我的人进不了。

        我问,桃心是什么?

        她拿出一瓣桃花,说,就是这个,桃花的心脏,有了它我可以进入任何虚幻世界,书里能去,梦里也能去。

        你哪儿都能去,怎么还老跟着我?

        没有你哪有书?没有你,也没有梦啊!我在逃命,是你救了我。

        我坐在桌边,满脑子疑惑,以为是在梦中,一手握着红烛,往掌心滴烛泪。烛泪蔓开,掌心出现一片绯红的烫痕。疼先是焦烫,然后是冰凉。她托起我的手说,还蛮好看。她轻轻抚摸,烫痕倏忽不见。

        一觉醒来,《仙草集》还是一片空白。书页上开了一个轩窗,桃夭在窗前梳妆,发如黑瀑,她动作很慢,像走马灯上的人画。我将书页前翻,是她之前的动作,书页后翻,是她未竟的动作。翻动整本书,她的起居生活便呈现在眼前。

        时间失去向度,在书里化成一页页切片。窗外,万事万物被黑色笼罩,什么也看不见。无处可去,无计可施,我眼中满是湿漉漉的绝望。


4

        我浑身滚烫地躺在床上,体内有个火球在不断游走,所到之处,一片煎心裂肺的痛楚。摸了摸,真有东西在动,我捉不住,它在我皮肤下面四处奔逐。我喊着,救救我,快救救我。

        桃夭应声出现,用手去按我身上的凸起,怎么也按不住。她有点紧张,手在空中一拈,拈出一瓣桃花,放在我肚脐眼处。我问,这是干什么?她“嘘”一声,让我不要说话。我也不想说话,可我疼啊。

        桃夭说,你别怕,我把它引出来。她唱起了歌,声音极轻,让人听不清内容,只觉动耳摇心,头皮酥麻。我真慢慢放松下来,疼痛减掉大半。桃夭反复唱着,一瞬疼痛加剧,肚脐眼处有个东西挣破而出。她喊着,快捉住它!我一把攥住,打开手心一看,一只粉色的蜘蛛,像是玉雕的一样,小巧晶莹,细腻剔透。

        桃夭说,快捏死它。我一时迟疑,蜘蛛逃了。她说,这家伙什么都不怕,就怕人,你不该放它走的。我说,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蜘蛛,下不了手。

        桃夭说,那是桃蛛,以吃桃心为生,能不漂亮吗?

        吃桃心干什么?

        吃够一定数量,它就不用做蜘蛛了。

        桃心到底是什么,那么神奇?

        她说,桃心是桃花的心脏,每株桃树只有一瓣,满树桃花之所以临风而开,都是桃心的功劳。我说,这世上哪会有什么桃花心脏,看着跟普通桃花也没啥区别呀?她说,你摸摸,摸摸就知道了。

        我拿一片上手一摸,能感到淡淡的温度,花瓣细微跳动,有如脉搏。我兴奋地说,你是不是有很多桃心。她说,收集桃心很难的,我也没多少。

        我问,你收集桃心干什么?

        她明媚地说,做桃花仙子呀。


5

        雨夜无尽,不能再等了。

        墙上挂了盏马灯,我提起,来到窗前,向外望去,看不大清,似乎到处是桃树的影子,又到处是一片纯黑虚空。我不断念叨着,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桃夭安慰道,这世上哪会有不停的雨和无尽的夜呢?你是不是一点不饿,只想睡觉。我点点头。她说,我没猜错的话,咱们应该是在一个幻境中,幻境就像做梦,你梦里的一辈子,可能还不到一眨眼的工夫。

        我问,怎么会这样?

        她说,估计有人为我造的。是我拖累了你。

        我问,那怎么办?

        她说,只要有桃心,攒够十瓣,咱就能逃出幻境。

        我说,那还等什么,你不是有很多桃心吗?

        她说,我只剩五瓣了。

        我绝望地说,这无尽的夜上哪儿去找桃心啊?

        她说,草庐外面全是桃树。夜倒好说,难的是这无尽的雨。桃心不能见水,遇水便即刻消失了。

        我愈加绝望,那岂不是所有桃心早消失了?

        她一笑说,那怎么会,还有好多桃花没开呢。

        我说,那快走吧,咱们一起去找,我给你提灯。

        她说,你得在这儿等着,医书借我一用。

        她拈出五瓣桃心,说,离枝的桃心需要恒温才能保持生命,你帮我收好,放在心脏处,谁也别让靠近。等我回来。无论多久,等我回来。


6

        蛛网越来越多,上面坠满细小的雨珠,像一个个窥视的眼睛。桃夭走后,桃蛛趴在蛛网上一直陪伴着我。它不时爬到我身上,我望着它发呆,实在美得让人心惊。它总想往我衣内钻,想起桃夭的叮嘱,我把它送回蛛网。后来,还是莫名少了一瓣桃心,我也不大确定是不是被桃蛛偷吃了。

        桃夭一直没回来,蜡烛不断燃烧,却一点也没变短。仅剩的四瓣桃心,边缘有些枯萎,跳动也逐渐微弱。我既不饿也不困,焦灼不断累积。

        我暗自忖度,四瓣桃心救不了娘的命,让她多活段时间应该没问题,我得走了。桃夭说这东西不能见水,见水即刻消失,不会是怕我偷偷带走吧。我拿一瓣放在手心,伸到窗外,雨珠将花瓣打翻在地,桃心遽然燃烧,变成一片小小的灰烬。灰烬不散,还保持着桃花的形状。

        我心中一骇,无端浪费一瓣,真是该死。

        等待实在是煎熬,没有结果的等待更是令人绝望。思念桃夭时,我便把想说的都说给桃蛛听,我问它一直不吃东西,靠什么活下去,它忙着织网,不作回应。桃蛛在门框上拉了好几道细丝,它为什么要把门拦住?我用手扒掉,它又织上,反复几次,我执拗不过,便随它去了。

        我开始发烧,浮梦连篇,神志不清,整个人像泡在岩浆中。我一秒一秒地数,早不知过了多少个五天了。桃夭说幻境里的时间和外面不同,可只是猜想,没有凭证。如若不是,那母亲可能早没了,我死在此地也了无遗憾了。但转念一想,眼前诸多反常,桃夭所说的那些让人不得不信。我还不能死,我得等她。为了活命,我吃掉一瓣桃心,希望桃夭能多找些回来。

        我做了个梦,梦见桃夭循着桃谷的桃树一棵棵找去,已开的桃花经不住风雨,早已被打落一地。桃夭便守着那些还未开放的花苞,一粒一粒去寻。好不容易寻到,她拿出医书为花苞挡雨,静静等候开放。等啊等,等啊等,幻境里时间最多,终于等到。桃夭取出桃心,可到处是水,她也早已湿透,桃心骤然燃烧,所有的努力一瞬化为灰烬。桃夭没时间沮丧,继续埋头寻找。再找到时,桃夭灵机一动,让桃心穿过书页,藏进医书那空白的世界去。如此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费了多少功夫,她才集齐五瓣桃心。最后,等她满怀欣喜打开书页时,发现桃心都不见了,桃蛛住进书里,把桃心都吃了。桃夭痛苦哀嚎,我一瞬醒了。

        活动活动筋骨,已经不烧了,我身体轻便了不少,桃心果真有神效。桃夭的哀嚎消失不见,难过在我体内久久盘桓。这么大的雨,她真能找到桃心吗?我起身来到门口,眼前一片黑暗,雨声不断,这一切什么时候结束?

        有翅膀抖动声,细细一看,桃蛛的蛛网上捕了一只绿色的青蜂。它不断挣扎,翅膀扇动,桃蛛绕着它往来游走,用蛛丝紧紧缚住。

        青蜂的一只翅膀断了。

        小青蜂十分可怜,拼尽全力挣扎,嗡嗡嗡嗡,蛛网地动山摇,桃蛛站不稳,都快被晃下去了。想起桃蛛在梦里吃了桃心,我一时气愤,抬手扒掉蛛网,桃蛛仓皇逃走。

        我取下青蜂放在桌上,它试图起身,一努力,另一只翅膀也断了。我凑近看,这小家伙长得像只苍蝇,比起桃蛛,样子实在不好看。

        小青蜂不停地在动,我以为它是太疼,应激反应,仔细一看,它是要爬向砚台。砚台边沿有点高,它爬不上去,我借了点力放它上去,它爬进墨里,挣扎了一圈,再爬回桌上。它一点一点爬,留下断断续续的墨迹,没人知道它要干嘛。

        脖子一痒,我伸手去挠,有东西掉了下来。我吓得转身乱跺,感觉像踩到了什么,移灯一看,桃蛛被我踩扁了。它身上渗出粉色液体,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味,我既惊奇又惋惜。我把桃蛛放在青蜂旁,它的生命正沙漏一般逸散消失,彻底不动后,天一瞬放亮,大雨骤停。

        难道是桃蛛造的幻境?

        阳光照进草庐,我走向窗外,看见四周有无数桃树,雨打桃花,满地落英,桃树光秃秃的,仿佛还在冬天沉睡。

        青蜂还在挣扎,它一会儿横一会儿竖,仿佛在画一幅画,没人看得懂它在画什么。一切结束了,桃夭还没回来,母亲的病不等人,我该走了。桃夭留下的桃心还剩两瓣,没有药草,只能先把桃心带回去,算我欠桃夭一个永远也还不完的人情。

        临出门时,青蜂还在挣扎,我仿佛看懂它画的是什么了。那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字——一个歪歪扭扭的“謝”字,如同刚学字的孩童所写,很难辨认。“謝”字笔画那么多,青蜂竟没写错,它身上的墨已用完,恰好停在“寸”字那个点上。这青蜂竟这么通灵,我一时慨然,从心口取出一瓣桃心盖在它身上,或许能救它一命。青蜂在喘息,浑身微微颤动,桃心落身的瞬间,腾起一团火焰,一股烧焦的味道,青蜂不动了。

        都怪我,墨水也有水啊,又浪费了一瓣桃心。

        出门没走几步,发现医书竟在地上,书中一片空白,满是泥泞。我找了很久,没见桃夭的踪影。


7

        回到家,村子已换了模样。在村口我碰见一个老人,他惊惧大喊,白日鬼啊,白日鬼,一时慌乱逃命,脚缠在一起,原地绊倒了。我扶起他,眼神在他脸上扫了几个来回,问,你是小鸟?

        老人浑身颤抖,不住地咳嗽,说,什么小鸟,这都几十年过去了,我早成老鸟了。好伙计,我还没活够,能不能别带我走。

        我问,我娘呢?

        他说,不跟你一样,早走了吗?

        我举目四望,村庄格局还在,可房屋皆已不识,心中一时泄劲,嘴里有苦瓜的味道。在巷子里穿行,那些乡亲木然倚在门边,用墙角挡住半边脸偷偷看我。小孩子扯着大人的衣角,躲在其屁股后面,通过大人两腿之间的缝隙,对我眨巴着眼。他们肯定满是疑惑,死了几十年的人还能突然复活?

        我凭着记忆找到家,屋子早已坍塌,上面长满荒草。我跌跌撞撞地攀上废墟,试图搬开一个断折的横梁,看能不能找到些母亲的遗物。一只野兔从下面窜出来,我吓了它一跳,扰了它的家。

        门口的那棵槐树已经合抱不住了。

        我身上仅剩的一瓣桃心,一直夹在《仙草集》中,它失去温度不再跳动,已枯成一片墨黑的印记。虽然如此,它似乎成了医书的心脏,书上那些消失的内容正在慢慢恢复。


8

        我再寻草庐,已经是第二年的初春了。站在山巅望去,山谷一片葱茏,昨日之境,已成幻梦。顺着山路走去,两边的桃树比以前少了很多,桃叶之下掩映的青桃几不可寻。顺着山路一直往山里深入,我怎么也找不到那个雨中的草庐。只是在一块平整的白石旁发现了几根腐朽的椽柱,我搭了个矮棚住了下来。

        到了冬天,我准备再建一个草庐,折身入林,寻找适合的木材搭起草庐的骨架,可是林中的树木都直入青天,难以使用。天上落起细雪,寒气让人骨头发颤,在林中横冲直撞,我才发现一片低矮的林区。走进细看,竟全是自顾冬睡的桃树,几只乌鸦落在上面,缩着脖子,眼神空洞地望着我。推倒一棵桃树后,那几只乌鸦呼啦啦地全飞走了。桃树造的草庐,屋内满是桃木的淡香,我又用桃树造了床椅用具,桃木性坚,这次应该很难被风雨磨灭。

        我在新草庐看见过蜘蛛网,但看不见蜘蛛。我就等蜘蛛,等的时间长了,风吹日晒,最后连蜘蛛网也不见了。

        山中偶有夜雨,可都随着初阳的升起,很快消失化成云雾,在山坳里追逐起伏。春华枯荣,一切平平淡淡,这座山也变得再寻常不过。等春天来的时候,姹紫嫣红开遍,我专门去桃谷看了看,所有的桃树仍像熟睡一般,披着黑黢黢的外衣,已然乌黑腐烂,斜斜错落,看来它们不会醒来了。

        我至此相信,没有桃心,桃树便活不了了。

        作为山中之人,我与山已融为一体,山不变,我亦然。有一年,山中突然袭来暴雨,春水涨潮,山洪漫泄,草庐很快就被冲塌了。桃夭一直没回来,草庐不在,我不得不踏上离山的路。

        走出了山,我朝人多的地方去。市集上有人卖花,我问他们哪里有桃花?他们都摆摆手,讳莫如深的样子。径直往前走去,有的小孩悦然地想告诉我,可都被大人拖着走开了。有个老妪托了个破角的陶碗贴到我跟前说,都城南庄有个桃花源,长满桃树,那里兴许有桃花。她用干涸的眼睛在我身上转了几圈,补充道,您就看着赏口吃的吧,再不吃饭我要饿死了。我在身上摸了摸,已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便从《仙草集》里取出那瓣桃心,说,老人家,我只剩这个了,这个可以救你一命。老妪看了眼那黑枯的花瓣,一时语塞。

        我郁郁地找到桃花源,桃园荒芜,空无一人,只有细风在树上穿梭,寂静地在叶子上停留。我明明看见了几朵粉色的桃花,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每当我涉步而至,眼前的桃花便纷纷萎落,就像秋天骤然降临一样。

        我不甘心,就在桃花源住了下来,等待来年春天的花开。

        冬春代序,春风和暖,桃树慢慢复苏,可是,挣脱出叶子的桃树再没有长出一个花蕾来。

        桃花再也不开,她也再没回来。我似乎仍困在幻境中,时间把我遗忘了。

        (刊于《草原》2025年第5期)


【作者简介】

        陈小手,鲁迅文学院青年教师,写短篇小说,作品见《收获》《人民文学》《草原》等刊,多有转载,出版有小说集《离开动物园》。曾获《人民文学》新人奖等奖项。


来源:草原文学原刊

编辑:尹春艳

审核:卢志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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