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山是平江的代名词,一座连着一座,连绵起伏。山坡下有一个小村庄,清水河从村前流过,清了又浊,浊了又清。
父辈们耕种着梯田,迎来日出,送走晚霞。我们吃着稻谷和红薯,喝着苦井水,渐渐地长大成人。1978年2月,征兵工作组到了公社。我和父母商量了一下,他们同意了,我便去大队部报名了。
几天后,体检开始了,我的身体棒,顺利通过了。接着是政审和家访,我家世代是贫农,也顺利过关了。
3月11日,在父母的嘱咐声中,我坐送兵车来到县武装部。次日,和全县的98名新兵,乘坐闷罐子火车来到了广西南宁。
进入新兵连,新兵们都操着不同的口音,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
集训开始了,高强度的训练使很多人腰酸腿痛,疲惫不堪。不过我在家里做惯了农活,这只算是小菜一碟。
我认识了刘伟,他是陕西人,个子不高,身体瘦弱。每天的训练使他叫苦不迭,晚上躺着不想动。
“志德哥,我们会去打仗吗?”刘伟说。我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大战一触即发,每个战士都将面临死亡的考验。
“有可能吧,所以我们要练好本领,以后才能真刀真枪地跟敌人干!”我连忙安慰着胆小的他。
为期3个月的集训结束了,我每个科目都是达标,受到了新兵连长的表扬,被评为优秀新兵。
部队开拨到了离边境不远的一个小镇,那时候中越双方就屡有摩擦,时不时地传来稀疏的枪炮声。

我和刘伟分在一个班,全班有9个人,正副班长,正副机枪手是老兵,我们5个人是新兵,没上过战场。
班长马强是广东肇庆人,络腮胡子,他善良和蔼,十分关心每一个新兵。他经常讲战斗故事,大家听得有滋有味。有一次,班里分了一筐菠萝,那时候这种水果很稀奇,北方人都没有吃过。大家围着筐子,不知道怎么弄。
班长走过来,他是南方人,是行家里手,一下子就弄好了。看着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真甜,好吃!”大家异囗同声地称赞着。这菠萝吃到口里,甜到心里,余味悠长,妙不可言。
“无眼菠萝才好吃呢,等打完仗,大家到我的家乡去做客,品尝美味吧!”班长说,他爽朗地笑着。
局势一天天地紧张,运送物资,弹药的车辆跑来跑去。我暗自思忖着,战争马上就要爆发了。
战前动员会,师首长到了我们团,慷慨激昂地作了报告,战士们的斗志昂扬,誓与越军决一死战。
会后,战士们都剃了光头。因为越南气候炎热,光头凉爽;万一头部受伤了,也好处理伤囗。
“志德哥,你见过黑冰雹吗?打在瓦上嘎蹦响,怪吓人的。”一天晚上,我和刘伟闲聊,他神秘兮兮地说。
“我才不信呢,冰雹都是白色的,哪有什么黑冰雹!”长这么大,我真的没见过,便和他争论起来……
月光皎洁,营房上像铺了一层水银。大战在即,生死未卜,我的心里无限伤感,不由得思念起家乡的亲人。

1979年2月,战争正式打响。战场上炮火纷飞,枪林弹雨,第一次上战场说不怕是假的,刘伟吓尿了裤子。
班长经常传授实战经验,要我们胆大心细。在一次次实战中,我们渐渐成长,成为了合格,坚强的战士。我们团在西线作战,逐渐向越南腹地挺进。这几天天气恶劣,冷风细雨,连续的急行军,刘伟病了。
有一天,我们班与连队打散了,被敌军围堵在一个小山坡上。班长沉着冷静,指挥我们凭借有利地形阻击敌人。
傍晚,一轮猛烈的炮火轰炸后,敌军发起进攻。战士们英勇顽强,打退了敌人,但是牺牲了两名战友。
晚上,班长对我们说形势很不乐观,但是大家不要丧气,要奋力拼搏,能够活一个算一个。
刘伟病得不轻,发高烧昏迷不醒,班长吩咐我照顾他。他说着胡话:“无眼菠萝,好吃,黑冰雹,志德哥不信……”
第二天拂晓,又是一轮炮火轰炸,敌人像打了鸡血一样冲上来。战士们的子弹打光了,双方展开了肉搏战。
突然,一个敌人发现了昏迷的刘伟,举枪瞄准他,班长猛扑过去,杀死了敌人,他自己却被身后的敌人刺中,牺牲了。
这时,冲锋号吹响,连长带着队伍冲过来,全歼了敌人。掩埋了战友的尸体,战士们脱帽致哀。
刘伟被送到后方医院治疗,我继续参加战斗。我军势如破竹,高歌猛进,打得敌人鬼哭狼嚎。
战争很快结束了,部队撤回驻地休整。1981年9月,我退伍了,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故乡。
岁月如梭,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没有吃过无眼菠萝,没有见过黑冰雹,也没有见到过刘伟。
战友情,似海深。相信刘伟也会像我一样,经常回忆起那场战争,想起长眠在异国他乡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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