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写文时的心境与感受一定是不同的,所以写出的文字,及内心的轨迹,还有那些蠢蠢欲动的情感,都带着自己的气息,而非旁人所能理解与参透。
近日,气温升高,清晨时光,就被炎热威逼,窝在家里,一方木质桌椅,放在窗前,白瓷壶,白色的陶炉,托盘上,有白色的杯盏。我对白色,有些偏爱。包括喜欢养的花,也多以白色为主。
你瞧,茉莉花一盆,栀子花一盆,还有就是绿萝,金钱树,蟹爪兰,都是好养活的花。我是个懒人,除了每日侍弄文字较勤快外,煮茶读书,养花养草,都显得懒散了。
爱上茉莉花与栀子花,除了喜欢其淡淡清香味,也是因为这两种花,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因为这两种花是母亲的最爱,我爱着母亲,爱着母亲所爱,即便关于母亲,只给了我十年的陪伴,却从没有让我对于爱,对于慈悲,减退半分。

在我的记忆里,有大把的阳光,穿过葡萄藤的空隙,星星点点地照在茉莉花枝上、叶上。茉莉叶苍翠欲滴,花朵洁白怒放,像是倏忽地咬住了心尖,摘一朵花,掐一片叶,放在口中细细咀嚼,舌尖上有清香,指尖上染花色,纯色的花,也纯净了心情。
一盆挨一盆的茉莉花,是母亲的杰作,茉莉花株,是父亲从一位江苏朋友那里讨来的。记得茉莉花初进我家门时,我只有五六岁大,是个春天,日头将落,母亲在小菜园里种豆角,父亲下班回来了,手里捧着像麦秸般细的,根部围着一把泥土的小苗。
父亲兴奋地呼唤母亲,说他在朋友处讨要了一株茉莉。跟在母亲身后的我,听见父亲的声音,赶忙跑过去观看。那是一株孱弱的绿色小植物,嫩黄的叶片,微微颤动,弱不经风的样子,生命像要随时中止。
母亲欣喜,双手接过来捧着,在夕阳下,来回地观看。那时,我虽小,亦能感受到母亲是真的喜欢茉莉。母亲找来一个底部有窟窿的搪瓷盆,装上泥土。泥土是前一年秋天的落叶,混合泥土发酵好的。母亲小心地将小苗放在瓷盆中央,慢慢掩上土,用手摁瓷实,浇透水后,放在葡萄架下的庇荫处。

本没有几片叶子的花枝,显得更羸弱,叶片脱落殆尽。我和父亲都失望了,母亲却信心满满,希望满满。母亲说,任何事情,都不会一蹴而就,要学会慢慢熬,慢慢等,希望就会出现了。
二十多天后的一个清晨,掉光叶子的枝干上,长出了小嫩芽,我兴奋地拉着母亲看。如此,茉莉花真的成活了。这一成活,便葳蕤的一发不可收拾,花花朵朵,枝枝蔓蔓,拥拥挤挤。仿佛枝干、叶片、花朵之间在进行一场赛事,热烈地闹腾着。
随着茉莉花增多,香味越飘越远。母亲的茉莉花,在小村里出了名,有人找母亲讨要茉莉花枝,母亲毫不吝啬地折一枝最壮的,最容易成活的赠予,可茉莉花总不见被插活。都说母亲插花有秘密,其实,插花有什么秘密呢?常种花花草草,人与花相融罢了。
如今我已经走到中年,会时常想起母亲的花儿以及母亲每每插花时说过的话,母亲说:“花与泥土,就像人与自然,只有相互交融,才能各自安好。”日子如常,风染尘香,花开半季,关于母亲,总是被我在文字里来来回回地记录,时间是良药,亦是佳酿,随着光阴的流逝,会回甜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