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比我岁数都大！"钟鼓楼广场上，一个穿奥特曼T恤的小男孩举着本泛黄的《三国演义》连环画，眼睛瞪得溜圆。他爸凑过来一看定价：一角五分，乐得直拍大腿："好家伙！这点钱搁现在连根冰棍棍儿都买不着！"

六月的阳光把鼓楼的影子拉得老长，空气里飘着艾草和旧书特有的油墨味儿。这场"旧书新知"市集可算是把老北京的文化家底儿都抖搂出来了。三千多册旧书往青砖地上一摆，从民国课本到八十年代连环画，活脱脱一座"露天图书馆"。有个戴老花镜的大爷蹲在《铁道游击队》跟前死活挪不动道儿，嘴里还念念有词："当年就是这本小人书，害得我上课被老师逮着罚站！"

运河文化专区热闹得像菜市场。几个大学生围着本《马可·波罗游记》较真："敢情元朝那会儿什刹海边上就有外卖小哥？"工作人员乐呵呵指着书里插图："您瞅瞅，这运粮的漕工急赤白脸的，跟现在送餐超时一个德行！"旁边穿汉服的小姑娘突然惊叫："快看！书里说澄清下闸运货要抽成百分之三——这不就是最早的平台服务费嘛！"

最绝的是中国书店鼓捣出来的古籍修复游戏。一群年轻人捧着手机在虚拟《永乐大典》上戳来戳去，有个姑娘急得直跺脚："这比王者荣耀还难操作！纸浆补洞跟绣花似的，稍不留神就前功尽弃。"通关的人能盖五色套印，有个小伙儿举着印章嘚瑟："值了！这玩意儿搁古代得是六品官才能用的待遇！"

旧书堆里时不时蹦出惊喜。穿旗袍的李奶奶在民国诗集摊前突然红了眼眶，枯瘦的手指摩挲着发黄的扉页："六三年我用这本书给对象写过藏头诗..."志愿者赶紧搬来马扎："您老慢慢看，这书等了您半个多世纪呢。"有个穿文化衫的爸爸正跟儿子显摆自己收藏的《三毛流浪记》，小孩突然指着书页上的油渍问："这是你偷吃辣条蹭的吧？"周围顿时笑倒一片。

钟鼓楼的飞檐底下支着几个文创摊子，把老物件玩出了新花样。古钱币变成了冰箱贴，老明信片塞进了盲盒，有个梳脏辫的姑娘举着"钟楼雪景"橡皮章嚷嚷："绝了！盖在奶茶杯上秒变网红款！"直播间里更热闹，主播举着本《帝京景物略》满嘴跑火车："老铁们注意了！书里写的鼓楼大街炒肝店，乾隆年间就是网红打卡地！"

暮色渐浓时，广场上的诵读声和钟鼓声混成了一片。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突然扯着嗓子背起了《三字经》，她妈赶紧捂嘴："小点声！别把六百岁的鼓楼吓着！"人群里不知谁接了句："怕啥？老祖宗就爱听这个热闹劲儿！"笑声惊起了檐角的铜铃，叮叮当当的像是给这场文化派对鼓掌。

角落里，工作人员正把旧书往箱子里归置。有个志愿者突然"咦"了一声，从《红楼梦》里抖落出一张1987年的公交车票。大伙儿围过来七嘴八舌："这怕是哪个姑娘当年夹在书里当书签的？""没准是赶着去大观园相亲呢！"泛黄的书页在晚风里轻轻翻动，仿佛六百年的时光都化作了书页间的斑驳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