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

    小区里的枇杷金灿灿的，硕大的树叶再也遮不住它的亮黄。枇杷熟了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多居民，是低头族看手机，现在把头抬起来了。他们记得去年枇杷的味道，盼着枇杷继续妙手回春，治一治人间的咳，润一润人间的肺，顺便补点维生素，尝尝初夏的甜。

    低矮一些的枇杷命运有点惨，它还没有熟透，就被人扯了下来，抢先尝了一口，“太酸了太酸了”，一边骂一边吐。枇杷半生不熟就中途被劫，也是司空见惯。想想真的太可惜了。街上叫卖的枇杷难道不甜吗？这些树是开发商随意种下的，根本没有经过嫁接等技术处理，也没有专人养护，可它们顽强地活着。仔细想想，它们虽然和我们同住一个小区，但命运很差，并不因为它是水果植物，人们对它另眼相待。小区里的某些人一直觊觎着它们，可惜，收效甚微，那些长在高处的枇杷，完全可以坚持到成熟。

    老婆也带着短小的竹竿跃跃欲试，五岁的孙女手舞足蹈，嚷嚷着要跟着去玩，看那样子，采枇杷这个节目，大人喜欢，幼儿园小朋友也喜欢。由于枇杷树比较高，有好几棵分散在小区，树冠开阔，枝杆茂密。夫人用这样的小竹竿慢条斯理地采摘，天天可以摘到甜枇杷。日复一日，枇杷排着队伍成熟，每次采收总有小小的收获，乐坏了可爱的小孙女。她的小篮子，总能提上小半篮，好像比金子还珍贵。洗净后，邻里都来尝热闹。大家喜滋滋地说，想不到我们的枇杷树，还真这么甜，就像现实版的童话。大家都很知足，小孩更是有了新的期盼，只要有人喊：“采枇杷喽……..”总有人响应。

    最后一次，夫人和孙女空手而归了。我说，枇杷还有半个月挂果期，高处的留给鸟儿吃，低处的留给孩子吃。怎么说没就没有了呢？哦，原来是小区里的大刘，我们的邻居，碰面难免打个招呼；再说我们家在街上开复印打字店，街坊邻居都很熟。大刘他有业务，经常来复印打字，也是老客户。他早年与开发商有亲戚关系，所以一直比较富有。名牌烟，名牌包，走在马路上有老板相。我们对富人总会高看三眼，远远地打招呼表示尊敬。他很早就有几套房，还有门面房，轿车肯定不差。随着小区私家车增加，停车越来越难。为了抢占马路上划线的免费车位，他开走一辆车，必定把另一辆开过来顶着，达到长期占用免费停车位的目的。他的车就停在我们店对面，其他店老板看得直摇头。今天，他又动用了卡车，卡车上是一台升降机，几个人把枇杷树团团围住，说是炼枇杷膏。枇杷树是小区里的野树，却是大家的，也是大刘的，大家没办法再劝。倒是他那个架势，把小区居民看傻了，我孙女吓哭了。他一波机械化操作，把这些枇杷赶尽杀绝。

    当下是枇杷成熟的季节，各种各样的小鸟在树冠上歌唱舞蹈，一些刚出壳的小鸟，仍在窝里鸣叫，它们也想尝一尝人间的甜。给大刘这么一折腾，鸟巢不见了，小鸟失踪了。我们平时说分享到朋友圈，这还是朋友圈吗？如何分享？被 “围剿”的枇杷树，伤痕累累；被折断的残枝耷拉着脑袋挂在树上，现场十分狼籍，也很暴力。显然，美好的枇杷季提前结束了。从此以后，我们一家人把大刘当作陌生人，不和他们说话。很多大妈大爷议论纷纷，说大刘为富不仁，是当今的土豪劣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