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带着葡萄去田野里感受晚秋,偶然发现田野中一棵孤独的泡桐树——不复往日的枝繁叶茂,聒噪的蝉鸣随着飘落的桐叶不知去向。累累硕果的树枝在蓝天的衬映下,有一种忧伤的美丽。忽然想起记忆中的泡桐树。
老院的泡桐
老院是我小时候和父母一起生活的地方,瓦房带一个小平房,东侧一间小瓦房是厨房。连廊的地方,爸爸用砖头和泥巴砌了灶台,常年炊烟袅袅,烟火气中是家的温暖。老院里种满了泡桐树,个个粗壮挺拔,好动的我喜欢在两棵树之间系上皮筋,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有一棵离廊柱较近,刚好绑上吊床,玩累的我躺在吊床上晃晃悠悠,阳光透过密密的桐树叶子洒在脸上,在晃晃悠悠中不知不觉就会睡着。
泡桐最美丽的时候,在我看来就是春天的时候。桐花开的时候,满院都是香的。远远望去,一树一树的紫花如梦如幻,特别是晨光熹微之时,细碎的光洒在满树的花上,真是震撼,长大后看到一个词“云蒸霞蔚”,总会让我想起那清晨细雾空气中弥漫着沁人香气的桐花。
除了桐花以外,让我印象深刻的就是妈妈讲的道理了。小时候时常因为调皮惹妈妈生气,又因为死犟死犟的犟脾气火上浇油,为自己挣来一顿打。打完之后,我总是躲在角落里嚎啕大哭,觉得这个家没我的容身之处,甚至想打包袱离家出走。可等哭完了,平静下来的时候,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该去给妈妈道歉,可死犟的脾气又阻止我这样做。往往这个时候,妈妈听到没有哭声的时候,会找到我,先给我洗洗一脸的鼻涕,然后把我拉到院子里面,给我说:你看咱家院子里一院子的桐树,是不是都很高,很直,你知道为啥不?我和你爸刚种下桐树苗的时候,遇见刮风下雨,它会歪,恁爸俺俩就把它扶直,等它扎好根往上生长时,恁爸俺俩又经常给这些树打树杈,把那些小的树杈打掉,它才能长高,才能成才。你和这些桐树一样,身上的小毛病就像小树杈,如果不打掉,你会成才吗?你看看院墙那里的那棵树。我顺着妈妈的指向看那棵树,那棵树和别的桐树不一样——它是歪的,长得不高,还有好多小树杈,和院里其它的树比起来,它真是又矮又丑。
妈妈拿桐树给我讲道理这一招很管用,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忆深刻。
西四楼前的泡桐
18岁的时候,离家去外地求学,这是第一次离开我们那个小地方,陌生的同学、陌生的环境让我和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这时候我发现了西四楼前的泡桐树,和老院里的一模一样,当时正值夏天,浓密的树冠下面凉意袭人,坐在树下的石凳下,仿佛又回到了我的老院,我心灵的归属。
偶尔的几声蝉鸣,让我想起儿时的夏日雨后,蹲在桐树下面抠爬叉洞,抠出来的爬叉拿油煎了或者在火上烤了,都是美味(长大后的我却不敢吃这些)。有时也会拿一个碗盖着它,过一晚就会变成蝉。除了抠爬叉外,我们还在桐树上寻找爬叉皮,树干上或者树叶上会有蝉壳,我们拿着长竹竿一阵狂捅,将蝉壳捅下来,搜集起来,可以换钱。
春天乍暖还寒,时热时冷。对我而言,只有看到那满树紫花,我才觉得这天气是彻底暖和起来,不会太冷了。西四楼前的那几棵桐树开花对我来说就意味着春天的到来。“忽见紫桐花怅望,下饼明日是清明”,意思是看到紫桐花,就是清明了。
泡桐生长快、树荫浓,努力生长,迅速壮大;花开时节,满树紫花,花香四溢,高树繁华,浅紫柔白;在砍掉的树桩旁时常会看到长出的小苗,这种顽强的生命力让人钦佩;它的木材、叶子、花朵和果实都有广泛的用途......泡桐树给我很多的启迪,她以其独特的生命特质向我们传递了诸多关于成长、坚韧与价值的深刻道理。
桐花万里丹山路,人到中年,祝愿自己也如春日的桐花一般——一路花开,一路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