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哪里

她去了哪里，我回来一直没见到她

我若无其事，在人们当中穿行

时间忽地一下摞得像城墙一样厚

我不禁问身旁人，她去了哪里

没人回答，他们的眼睛躲着我

看我一下，又仓促移开

看明白了

我们这是在自己的路上又唱又闹

明白不明白都得回家

我们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

眼里早就剔尽了沙子

我们坐在土坡上自娱自乐

我们早就把世上这一切看明白了

一个问题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找不到答案

在字典里找，在争吵中找

在人们的疑惑中找

我反复拼接，把诸多往事颠来倒去

把过去和现在拆开、调整、对接

还是找不到

你突然说

这个夏天会提前来到，也许就在傍晚

我一下豁然开朗，随之疑惑烟消云散

我去了一趟山里

我攀藤踏石走在山里，没有一步平坦

我跟路，扭麻花样纠缠在一起

我甚至忘了从哪里出发，最终要到哪里

没碰到一个人，天一直是黑

我都觉得走了一辈子，还是在走

力气还没用完，也没有倒下

我发现，我快是一个有无穷力的人

多年以后

一个比我还老的人告诉我

那时还有一个人始终在我身旁

默默陪伴我，不发出一点声响

不让我看见他

我愕然，我以为我的旅行

始终就我一人

看一本杂志

1

一本纸张泛黄的刊物，在手中

哗哗作响。标题字残缺

日期和内容都已山河破碎

我想起来了，你说过

找一本杂志给我看

你把这个承诺一直珍藏到今天

2

往日灰尘样飘落眼前

有些人面貌清晰，有些人模糊

我久离他们，名字早已拉黑

信息从不点击，我静静躲在世界之外

看日出日落，闻鸟语花香

电动剃须刀

一台旋转收割机

爬上下颌的山坡，收割人面荒草

一路辗转行驶，所到之处

雄性荷尔蒙纷纷缴械

曲线分明的面孔，像秋后山地草原

一坡一坡换了新颜

开足马力

从美的愿望出发达到美的效果

一片杂草丛生乱坟岗

变修葺一新美山坡

春生秋收，日精月华

辛勤劳作，山川貌美

一张脸是微型版小宇宙

道出天地间无穷奥密

五个早晨

1

很大的声音

渐渐变小

账上还有三千五百元

按百分比提出

板桌斜靠墙角

椅子紧挨门边

皮面有几粒水泥块

他一动不动

白发与黑皮鞋

闪着光泽

他找到我：

那对巴塞罗那高位原环

你拿去

还有那些奖杯

那边桌椅空着

有人从走廊穿过

扭头向这边望

表情惊讶

2

我们直往前冲

你坐前杠说好难受

要下来

一辆卡车迎面扑来

似从身边擦过

又像迎头撞击

我急刹车

天地骤然消失

我环顾四周

空无一物

天空在头上旋转

阳光洒满大地

3

人们拥挤在坑洼中，肩挨肩

一边挪脚一边看天

我举目远眺，车在远方滑动

远方还有闪着亮光的公路

新年第一天，我是掉头回去

还是继续往前走

4

敲对门

对门不开

返身回屋

屋门被风吹关

怕对门有人出

见自己无门可入

便继续往前走

像路过此地

是你的飞不走

不是你的逮不住

5

许多人从我身边匆匆走过

他们手拿课本

不搭理我

我早已没去听课

他们什么时候把我剔除

我一点不知道

当我成为一个被人同情的人

一个心灵无处安放的人

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我被谁蒙蔽这么久

谁表面包容我

却把罪责推给我

一小块天空

1

把水翻开，像翻开一本诗集一样

再把水合起来，像合起来白天与黑夜

水就是一根柱子立在水中

水就是一汪水在水里隐蔽起来

2

寻找一条鱼

却找到一片池塘

寻找一束花

却找到一片草原

寻找一点温暖

却找到了春天

让你失望了

3

我的错误远在路上一路风尘

犹如沉浸在对的喜悦中

当错误终于到达，我竟错过了

问候它的最佳时间

我将用一生来承担罪恶

如果不够再加上我的来世

4

饥饿像放学的孩子

冲出教室跑到整个巷子

他们叽叽喳喳以为在做课间操

我领着饥饿走街串巷

我喊他们的名字

他们不认识家门，让我一个个塞进去

5

一小块天空

与山垭构成若干个几何图形

一辆在弯道上的车从不同方向窥视它

直至掉进山垭

像一块伤疤掉进岁月里

那一小块天空

依然在天空

它与山垭构成的那几个几何图形

也在那儿

门

这是我必经之门，我人生途中别无选择

可我无法进去，栅栏挡在前面

把通向庭院的路堵死，我掏出旧钥匙

打不开，用肩膀去抗

也抗不开

一位老人从墙角转过来，与我耳语

我凝视老人的脸，陷入沉思

门居然悄然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