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坐在傍晚里

像坐在一艘无法靠岸的船

时间是倒退的潮水

把我从你那儿悄悄带走

我的语言总在靠近你时

变得多余

那些词像系错地址的信封

一封封折返，一页页空白

我曾试图抵达自己

在镜中，在梦里，在长途列车穿越的凌晨

可心的深处

总藏着无法翻译的噪音

仿佛我生来便站在边界线上

手中拽着一根无法越过的线

那是我与你、与世界、与自己之间

未曾愈合的距离

我想靠近

可你只在远处轻轻颔首

仿佛一座无人应答的山

风穿过

我却不知如何攀登

2｜无法靠岸的词

那些词，本来是划水的桨

想靠近你

却始终被潮汐轻轻推远

我在句子里试图布置灯塔

为夜晚引航

但它们常常只点亮了自己

你不在的那部分

总是沉默得更久一些

像冬天的海底，冻结了波动的语言

于是我学会折叠话语

一层层包起

像把信藏进未曾寄出的信封

靠不靠岸，其实也无所谓了

这诗句

只在你经过的水面泛起涟漪

3｜耳语

有些话，只适合种在夜里

像未曾打开的信，靠近火光

便会燃烧出过去的影子

耳语——是声音里最轻的一种

却往往，藏着最沉的重量

风路过它，不敢久留

窗帘低垂，替我守口如瓶

那夜你靠近时

我听见的不是你说了什么

而是你没有说出来的部分

它们像黑暗中走失的手指

试图在我心里，找到回家的门

我也学着压低呼吸

让语言停留在唇齿之间

我们像两枚落入水中的词

互相靠近，却不碰触

因为碰触就会碎

而耳语，是最后的温柔

是人类语言退潮之后

还愿意回声的一次小小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