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笑
胡水根

①
需要多少个夜晚才能按住一个词
让那些青铜照亮故事里的一粒雪

需要撞响多少次门环
才能让一个夜停下来

让翻来覆去的手握住一颗星星的密语
在屋子里，陪两盏灯
将三月落在人间的叶子上

 叶子上的花，不知吃了多少苦
才能因为迷恋而不孤独、不恐惧
长安的夜，就立在那根树干上
她必须停止在必须停止的高处
而现在她的背影是一场雪

 ②
石头一直活着，蓝和白
一直在它的水里对远方演绎独活
这些年的流水若一块树皮
一离本体就变色。一颗独珠，不会对峙
一枝独花。一只通鸟，不会对峙
一只乌鸦。一坐空山
不会对峙天空

 她不肯离去
她不肯在辽阔里迈出步子沾上日光
她要的香和味允许狂草
允许比落日更深
允许比所有春色更能回应春天

 ③
那些不去的花儿成为最高的礼物
那些至高处孕育了鲜活
在香的另一侧，来过的地方
山川、河流飞了出去
一棵树砍去了多余的枝
一个洞借着月掳走了所有霞光

水洪需要重逢，而花红只需要蝴蝶
只需要消耗一点点山峦
就可以把寺庙的钟声一点点
一点点收进石头
听着雨扶上风
听着风一刀一刀喊出来神

④
当形式高于一切时，花自由了
当燃烧过旷野和林子的雪喜欢各自的运动时
一个人就可以从花上结出来

雪结的不是雪。雪结的是果
是紧要关头时发出的信号
变香的是一盏灯，是檐头
是飘过街头的时日
是花和尚敲打过的木鱼
是一场雨需要泪时飘来的迷宫

饱满的迷宫掩藏不住接受的热烈
掩藏不住布满天空的枝头，和枝头
刻意收敛的诗芒

⑤
将一个果园搬到诗里，众鸟会欢愉
将一个六月搬到诗里，血会在体内加速流动

如果把星星弹成红色，那么天下
最为洁白的牙齿会不会一口将时间咬住
会不会将那些高耸的书、高耸的山
咬成平坦的大道

幽径是会飞的
比如时间没有耐住那一丝寂寞
空间里漏出一丝清甜，又或者就仅有
几支草尖指向了在风里站过的笑

摇落一支笔需要云雨散去
需要红绿夺目，还需要白蜡作别

⑥
让风进入体内，爱是多余的
让雨进入体内，恨也是多余的
而让整个春天进入体内，浑身会自带阳光
和一个朝代相遇，需要坐在木偶上
和一位美人相遇，只需要吃一枚荔枝
而和一枚荔枝相遇，就必须来霞洞

《湛江日报》2025年6月16号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