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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庙村的故事
匹夫
2024-09-01 13:11:46

农民的土地有20年不动改为30年这对于黄河滩区的一部分农民来说是纸上谈兵,尽管黄河小浪底已竣工。虽然那里的农民不再饱受冬春白茫茫,夏秋水汪汪,飞沙埋农田,十年九年荒了,但黄河自古乃悬河,随时丢失耕地的可能性喟然犹存,谁家的田被河水吞噬了说什么也要找到生产队,生产队再找村委。地是农民的根,故“分地”在黄河滩已是屡见不鲜、理所应当、天经地义的大事了,国家的政策好也要因地而异。与此同时分地也成了挂在黄河滩区部分村委及生产队眼前的一次捞油水的契机。农民的耕地是愈分愈少。即便如此,谁也不愿意因地少而不分地。他们每时每刻都在巴望着、期待着、等待着分地的那一天。
“太好了!太好了!”一九九七年的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听说又要分地了张顺昌兴奋地大叫了起来:“我终于不种那倒霉地了!”
40岁的张顺昌是弯弯庙村5队的农民,他家总共分了二块地,有一块离村很近,村里人都习惯的称离村近的为“老滩地”,另一块则是离黄河仅仅有200米远的滩地,村里人都称接近黄河的地为“没把握地”说淹就淹了。
从一九八八年那场大水过后,张顺昌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怎么分了一块那样的田地:浇四次水的庄稼赶不上别人不浇水的地!而且这块8.25亩“老滩地”一种就是几年,往年人家五黄六月都在家歇,他却要开着农用三轮车去地安装水泵而且生产队的机井离他家的田地又是那么的远——拉上500米浇地的胶管才能伸进自家的老滩地!待到水到自家田里时,从胶管里流出来的水似尿尿一般。 没把握地虽离家远一些却旱涝保收一点心不操。
一九九七年的一天,当他去没把握地看麦子时,却发现他家的及好多临边地已是一片汪洋。张顺昌当时认为:剩下的重新分了就成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队里要把老滩地和没把握地全部重分。凭张顺昌的社会经验他一眼就能看出老滩地谁家都不会在分那么多地了,他暗暗自喜道:多种还不如少种,我不信,我家还会分到原来的地?
说分就分,没过几天,队长便召集本队一户一人的会议,会上队长显出极为热情洋溢而又面带慈善的面孔大声说道:
“ 百忙中把大家召集在一块,实属不易啊,但没把握地被黄河吞噬,经村委研究同意没把握地需重分,前几天又经村委研究,磋商及斡旋,老滩地共计11000亩,人口4000人,人均2.75 亩,每人少种0.75亩地作为村委及生产队的开支,谁若有意见现在有机会举手发言,背后若发牢骚可没人理。”
队长的话刚落音,寂静的会场便突然骚乱了起来,有的说:
“唉,分一回,地少一会。大队生产队早有开支地了,这到猴年马月是个头哦。”
“切,还有的地,种着种着就划成邻村的地了。”
也有人扭头对身后的人苦笑说:
“ 什么开支?叫大家听听呗?这么多年来给老百姓弄点啥?几代人留下的学校说倒闭就倒了闭啦,哼!学生跑到城里上学是真难,真难!”
还有的说:
“意见?走到哪里咱不还是个百姓?一切听党指挥,党叫干啥就干啥。”
还有的说:“唉,历朝历代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当官的说了算。”
人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好长时间,但真正能够举手说话的竟没一人,尽管队长弯着腰指着身边的人一一问道:你说,你说,你说说!。
半小时后,但见那张顺昌试了试,最终还是把半空中瞬间举起的手又无力的缩了回去。
最后当队长要宣称如何分地抽签时,这时,周老汉不紧不慢的走到队长的面前死气沉沉地说道:
“分也要把我的老滩地撇下,我这把老骨头全靠它养我呢。”
村里人都知道周老汉今年84岁,弟兄8人。别说儿孙一堆,即使平时他弟兄8人中的任何一人往街上一站,谁敢弹他的杏核儿试试?更何况队长是他的外甥儿,村委治保主任又是他哥呢。
一九八八年,周老汉分了老滩地中的几亩好地,那块地在黄河大坝的臂弯里。黄河的大量淤泥使得他家每年的庄稼一水不浇都喜获丰收。他整日每提到他那块风水地总是笑呵呵的,其实有好多人都知道分地时为讨好周老汉,有精打细算的人提前就算出了大坝臂弯的那块好地应该是26号,很多人在抽标签时只顾抽自家的签,98%的人都没留意26号,只是当人们拿着自己的标签去认领自己的田时,有人风言风语说26号签儿究竟是周老汉现场抽到的还是周老汉提前把26号掠为己有了都是未知数,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但没有人敢同着他的面去揭穿他,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除酒囊饭袋之辈。
周老汉那少气无力的话一下子压倒了会场上所以的嘈杂声,人们都静静地在品味着周老汉那句话的份量。那句话好像在向人们炫耀,有意见提啊?我周老汉提了;那句话又好像在向谁示威,街邻街坊的谁吃点亏占点便宜算啥;那句话又像是在敲击着所有参会人员的头颅,扫帚圪垯顶个帽——大小也是人的提也白提!二十多分钟后,人群中,心有余悸的张顺昌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不漏声色的喃喃道:历朝历代有人就有一切,少气无力的话能震慑在会人他爹。
最后队长从容不迫的,笑容可掬说:
“哈哈……半小时过去了,看来大家都没意见啊,周老汉的地仍然归他种,‘老滩地’就按2亩分,现在报人口啦。
“我家5口。”
“我朱家6口。”
“我李四家7口。”
“我王二家3口。”
“我老刘家7口。”
“我周老汉家10口。”村民们一个个争先恐后报告着。
这时,一个叫王白书的年轻小伙子说:
“俺家7口!”
站在队长身边42岁的周云急忙俯在队长的耳边说:
“二弟不对,你想想,王家以前是7口,前年王白书的爹不是过世了吗?”
“是呀。”正在记人口的队长瞬间抬头看着王白书的脸恼怒的大声喊道:
“我就给你家记6口!”
这时人群又开始骚乱了起来,人们七嘴八舌的嘀咕道:
“太不像话了。”
“他咋这样呢?平时老实巴交的。”
“多分一口人的地能咋地?”
“堂堂七尺男儿太不知道丢人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王白书自知理亏,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些什么:
“刚才......刚......”他铁青着脸话没结巴完就像一只吓破了胆的兔子一样急匆匆的离开了会场。
“嘿嘿......”好多村民望着王白书远去的背影讥笑了起来:
“真是偷鸡不成落一把屎啊!’
“想沾生产队的便宜门儿都没有!”
“耍小聪明也要看地方!”
“天道有轮回,看苍天饶过谁!”
可是在人们讽刺,打击并讥笑张白书的同时,谁也没留意人群中张顺昌的脸色是铁青的。他和王白书,周老汉是近邻居,周老汉家几口人张顺昌和王白书再清楚不过了,周老汉家明明是8口,可是周老汉刚才却报了10口人,他报后竟没一人声张。张顺昌疑惑重重地纳闷道:“难道周老汉的邻居只有我和王白书两家吗?”
半小时后,队长宣称:“大家听好了,我队新生婴儿,死亡老人加上出门闺女,我队人口现在是4100人!这样一算现在每口人应是3.9米!周云、周喜子、何庆、小山子你们几个随我去摆尺量地。每人一天工资200元!”
队长的话音刚落,张顺昌和多好村民纷纷扭头急忙回家走,他们边走边议论纷纷:
“拉尺的总离不开亲戚和朋友,咱去干什么?随他们去吧,”
“谁想给谁家多几尺就几尺,分省下的地队里少承包一点的不是。”
“咱眼不见为净,都种后咱再去种也不迟!”
......
在黄河滩里,就有一部分这样的农民,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从不把地当回事更不敢放眼里。他们觉得田地就是个累赘,分地只是走过场而已,欺软怕硬,弱肉强食实乃人之本性。他们早在十年,二十年甚至数十年前就勇敢的告别了生他养他的土地。致使某些自私自利,贪得无厌的人时常站在黄河滩里无不望洋兴叹:不种地也能发家?今生想榨他们比登天都难了。
                                 ——2009.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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