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泗耀
漫步湖边，人行堤岸，沿着蜿蜒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一直向前走下去，前面不远处更开阔的地方匍匐着巨大的水面。在这个冬天的早晨，太阳似乎有些慵懒，泛着混沌的光泽，周边的树木也都被季节涂抹的不成样子，除了松柏依然葱葱郁郁，夹杂其中的一些乱枝便越发显得无精打采。
起初，目光游到的地方，引起我更多关注的也许是岸上的风景，虽有些颓废，有些肃然，但也并没觉得这个冬天多么的萧杀。毕竟，冬天是一个季节的更迭，这没什么好议论的。就像一个人，从春天走过夏天，又从夏天蹚过了秋天，进入冬天的时候，正好可以停下来歇歇脚、喘口气，然后再回到春天里。
我开始驻足观望，原来是水面上一只不知名的小鸟惊掠了一下，它飞起时扑棱翅膀的声音吸引了我，不由得被它牵绊了思想，竟随同它的跳跃闪转目不转睛地注视起它的一举一动。
那只小鸟看似很灵活的样子，又看似有些孤独，此刻，我不知道它究竟在守望什么？它时而焦急时而漫不经心的样子，我竟然有些替它心急。难道它迷路了吗？难道它病了？难道它有什么厚重的不可告人的心事？尽管我知道我不可能猜得透一只小鸟的心思，但我还是就这样去猜了，当然我知道这只是徒劳，正巧此刻闲得无聊。
左顾右盼了好久，那只小鸟开始安静下来，仿佛一个美丽的聘婷的淑女，它站在了水面上，站在了紧贴着水面的干枯了的残荷的叶片上。就在它站上的一瞬间，整个湖面便活跃成一副冬天的画图。画面有些凌乱，跃出水面的荷梗像极了一道道利剑，捍卫着它们的尊严。
小鸟的目光成功地吸引了我，当满眼的残荷完全尽收眼底的时候，我似乎有了更多的莫名的惆怅。也仅仅是一个季节的功夫，冬天竟将湖面摧残的不剩一点绿色。我从心里嗔怪冬天的无情，转念一想又似乎不能怪它太多，自然的规律谁又能左右的了？犹如一个人优雅地慢慢地老去。人且如此，季节当然不敢怠慢。
湖边小径散步的人越来越多，年轻的人只顾走自己的路，懒得看一眼湖面，他们似乎有着自己更喜欢的话题。年老的人走路慢腾腾的，他们的目光不仅盯着前面的路，走累了，还会停下脚步凭栏望向湖面。波光潋滟的湖水被风裹挟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涟漪冲击着残荷梗，发出刷刷的声响。这种声音是极具勾起他们对夏天的回忆的。
一位耄耋老人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摸出了手机，看得出，他是想记录下湖面上的瞬间。老人告诉我，他每天都要到湖边晨练，眼下虽是冬天，夏天的湖面美丽极了，整个湖面几乎看不到水，唯一能够看得到的，也只有青青荷叶和各种颜色的荷花了。老人说，他喜欢荷花，“临水心洁，近荷心香”。
老人不俗的谈吐，使我料定他是一位有着学问和修养的人。老人开始侃侃而谈，他跟我谈起了屈原，谈起了“临水心洁，近荷心香”的出处。接下来，老人还跟我谈及了许多关于他为什么喜欢荷花的故事，我听得如醉如痴，感念于眼前的老人竟如同夏天里湖面的荷花那样圣洁。
分手时，老人建议我重读一下《屈原》，我照做了。我感到自己正在接近楚地一片清纯的水域，接近一朵素洁而高雅的白荷。出自淤泥，而不染其浊，只是因为那一片好水。
老人远去了，湖面没有远去，冬天里那只孤独的小鸟依然不离不弃地守护着清静的湖面还有湖面上刺出水面的残荷梗。小鸟知道，用不了多久，会有挖藕人来搅动水面。来年春夏之交的时候，湖面上仍会是碧绿一片、荷花开绽、天水相依。
“临水人洁，近荷心香”，意在告诫人们，做人得有敬和静的心境，清正才让人敬，让人近，敬者为尊，生敬畏之心，心尘才会随之被拂去，人之心灵才得以洗礼，得以熏香。 身在福中要知福才能得福，懂万物，敬万物者才得万物赐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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