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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婚爱(长篇小说2)--古野
古野+郑州
2024-08-25 06:54:30


     昔日婚爱(长篇小说2)
               ●古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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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相贤的精神发生了质的变化,究起原因,一是杨科长在政治上的开导,二是艾爱贴心的关爱。
那天,艾爱第一次给魏相贤送鸡汤前,魏相贤又陷入了苦闷。
杨科长告诉他了,对于艾爱,他必须做好两种准备,一是艾爱不接纳他。很明显,艾爱表态很含糊。人家艾爱要本事有本事,要模样有模样,追求者可以羊群样赶着走。而你魏相贤呢,是个犯错误者,至于将来怎么解脱,还是无边沿的事儿。另外,你的模样也一般,一脸发红的酒糟疙瘩,还配了双酒瓶底眼镜。二是艾爱不动声色地对他有意,如果是那样,就算你小子烧高香了。
人即这样,当你陷入困难境界时,总想活得有些希望,有了希望就有了活的动力。贝克特《等待戈多》的荒诞戏剧,就揭示了这样的真理。杨科长的一席话,就使魏相贤心里的温度降低了许多。供他写检讨的信笺上,那次杨科长谈话后,魏相贤写了首小诗——
我在阴冷的山坳里,
冰雪成了被褥,
太阳啊,
你躲藏在扶桑树下不肯露脸,
我浑身哒哒地颤抖。
突然山阙处红了,
一轮太阳在冉冉升起,
我的血液运转加速了,
一缕缕热气开始从心内散出……
魏相贤心里有了艾爱,他在内心里呼唤:可人的艾爱,你能属于我吗?冷峻的艾爱,让他觉得自己又是那么的渺小,那么不被人注视。魏相贤突然觉得,人活着真累。尤其像他这样的小人物,靠河河干,靠山山倒,以后的生活道路还怎么走,他又感到满目苍凉了。这时,他曾经想到了自杀。他在被紧闭的屋子里,构思用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疲劳的身体。抓电线自杀?电线太高;头朝墙上猛撞?一下子撞不死落个残废划不来;砸烂玻璃用碎玻璃割腕?拉着又太疼;吃安眠葯?最好!但安眠葯一次艾爱不多给,还要看着他服下……
他没有想到,就在他感觉浑身又不舒服,心里都发冷得“哒哒”打颤,苦思冥想怎么结束自己生命时,艾爱给他送来了热气腾腾的鸡汤,那鸡汤放在红磁钵盂内,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立即调动了他味蕾的积极性。什么痛苦,他一股脑都忘了。
魏相贤已经明白了,艾爱心里有了他!但是,上海人办事儿讲究点曲折性,自己如果欣然接受这鸡汤,是否显得自己太没君子相了?于是,魏相贤说:鸡汤您喝吧,我不饿,今早晨我吃了二两水泡饭呢?
艾爱问:什么水泡饭?
魏相贤解释:这是阿拉上海人习惯的饭食,头天剩下的大米饭,早晨水一泡,吃着可爽快了!昨天晚上,我专门多买了些大米饭,今天早晨自己炮制的。
艾爱就笑了:那有啥吃?跟猪食一样!这鸡汤保养人啊,喝吧!
魏相贤说:真的,我不饿!
艾爱沉了脸,说:那好吧,我可把这鸡汤喂狗了!
魏相贤连忙摆手,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如果那样,我就吃了吧,要不,太浪费了!
魏相贤没有听出艾爱是在捎带骂他,就端过了红钵盂,津津有味地开始吃了起来。
艾爱“咯儿咯儿咯儿”地就笑了。
当魏相贤很有滋味地品味着鸡汤时,当魏相贤不时看着笑眯眯的艾爱时,他在心里又做出了决定,为了爱情,他要勇敢地活着,而且一定还要混出个人样来!他要对艾爱负责,做一个负责任的男子汉!
那天,艾爱没有说更多的话,看着魏相贤满腔热忱地喝完了鸡汤,临走时,她说了一句话:人为了自己活着,也为别人活着,活得顶天立地,那才是英雄豪杰!
这话,不正中魏相贤的心怀吗?如谁抡起了铁锤,敲响了一口山中寺院的铁钟,激起了袅袅飘荡的声音,深沉而悠远,灵动听者的内心,激发听者的情感。
魏相贤害怕,怕艾爱如鸟儿展开翅膀飞跑了。他的想法不多余,一家女,百家求,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蜜蜂闻着花香去。也有人在热烈打艾爱的主意了。
新任的县委书记刘涌泉,原先说是政治路线上有问题,被下放到了山区公社,整天就在山上为生产队放牛。放牛很自在,蓝天白云绿山坡,牛在自由地吃着草,他就坐到大树下,回忆自己的革命里程。
原先,他还是个放牛娃,皮定钧的部队打到了山里,他就成了通信员。跟着皮部那段时间,估计政治路线没有问题,领导叫咋自己就咋,后来“皮有功少升中”,毛主席都提拔他当中将了嘛!再后来,自己负伤回到了地方,就有政治路线问题了,关键是跟不上革命形势了,思想抵触过大跃进,让写过检讨,县长降到了副县长。再再后来,文化大革命开始,自己看不惯打砸抢,就让革命派给革命了,当牛鬼蛇神埃过没数的批斗,然后,就给发配到山里放牛了。
每天,看着牛们在津津有味地吃着草,他就靠在山上的老栎树上,或者躺在绿茵茵的山坡上,像老牛反刍样,回忆过往那日月。当然,他是按照以上的线索,回忆每个细节。
他眼前经常浮现那个滴水成冰的冬天,就在放牛的这座山上,他急急忙忙奔跑着,山间小径,一边是悬崖峭壁,一边是苍茫的大山。而在三十多里外,黑压压的日军正朝这里压来。日军集中几个师的兵力,决心把豫西抗日支队消灭在这座山中。接到这个紧急情报,他就按照领导的要求,要用最快的速度,亲自交到皮定钧司令手里。山里长大的娃,走山里路是稀松的事儿,但这是漫天大雪的天气啊!他跑着跑着,一只鞋不知道什么时间丢失了,可他并不知道,直到在最高峰上见到皮定钧司令时,皮司令发现了他的一只光脚,慌忙脱下来自己的一只鞋,强行让他穿上,他脚的大小,与皮司令一样,皮司令知道的。而皮司令却撕烂一件衬衣包了他的那只脚,指挥部队迅速实施了转移……
那些胎毛还未退的人野蛮地训斥他时,他就有种严重的失落感。自己革命的时候,他们怕还在爹腿肚上转筋呢!他们所说的正确与错误,完全是跟着报纸电台吆喝哩,人家说东他们也说东,人家说葫芦藤上长西瓜他们也说是那样,哪里有自己独特的思考?想起往事儿,他心里就想哭,品味国家与个人前途,面前一派渺茫。
现在,组织上让他又出来了,忙里偷闲,他就想到了小儿子的婚姻事儿。小儿子初中才毕业,就遇到了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还没轮上当狗崽子,他就让老战友给带到了部队上,早该到订婚年龄了,因为自己的问题没有解决,就一直后拖。在物色儿媳妇时,他把艾爱定为了重点。
艾爱是个好姑娘。对于艾爱的印象,他不是单从她美丽的相貌上,更重要的是艾爱心平和,思想醇正无邪。
刘书记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次,牛在山坡很滋味地吃草,他又躺山坡上回忆往事儿。突然,他感觉头脑崩裂样疼,天旋地也转了。正好对面有人刨药材,山崖上响着咚咚声。他拿出了身上带的一把哨,那是他给牛们发布集中回家命令使用的。他的哨音不是什么机密,附近的百姓都知道。他就对着那山崖,嘟嘟地吹。
果然就有了作用,还远远不到牛下坡,人回家的时间,这老县长的哨音里一定有问题。刨药的山民跑来了,一看形势不对劲儿,背着他就下了山,生产队的蹦蹦拖拉机拉他到了卫生院。就让他认识医生艾爱。
那些个日子里,别的医生都躲他,害怕染指上他这走资派,艾爱却不然。医生护士的活儿全拿,应把他从死神手里拉了回来。他是碰上了一种毛毛虫,不经意让那货叮咬了,毒性漫延到了身体里。
有个探矿队的人,也是突然病,也住这个医院里,发现艾爱对待刘涌泉很周到,与别的医生态度不一样,就悄悄询问刘涌泉:她是你的亲闺女?刘涌泉苦笑着,回答说,我能有这么好的闺女,就算烧九柱高香了!
那时候,刘涌泉就暗自想,如果能让艾爱当上儿媳妇,保证是自己近几年来办的一件成功事儿。又想想,当时自己那身份,能让恁好的闺女跟着受委屈?心思也就压了下去。这次又出山,他专门招去了那院长,如此这般作委托,那院长满口应答下。这也是向领导靠拢的好时机啊!
艾爱那次送鸡汤没几天,院长就通知了艾爱,让她到了办公室。院长四十五六岁,胖脸上闪亮着红润泽,看到艾爱就一直呈现出笑,那笑里含着暧昧和温情。让艾爱心里敲小鼓,这院长,过去对待院里任何人,态度一般都严肃,为什么今天就满面春风了?大概是表扬我的工作吧?大概是让我当什么小负责人吧?都不象。
艾爱说:院长有什么指示吗?
院长回答:坐下来,慢慢谈吧!
院长亲自起身,给艾爱冲了上好的云雾茶,放到了艾爱的面前。更让艾爱心里产生些小惊恐了。她不时乜斜眼院长,脑子里进行着推测。这院长,要跟我谈什么事情呢?这么神秘,这么客气!难道是提拔我当官吗?那我可不敢干。这运动那运动,让人摸不住大小头,将来业务也丢了,功不成名不就,砸了锅也打碎了碗。
艾爱正推测着,院长抽了一支烟,然后在迷蒙的烟雾中,他又打量了半天艾爱,象个经纪在端详中介物样。后来,他终于说话了:艾爱,给你介绍个好对象吧?
艾爱脑子“轰”地一声,她没有立即反映过来,痴痴地望着平时比较正规的院长。
院长以为艾爱没有什么意见了,女孩子嘛,别人提起个人问题,总有点不好意思,脸红心里乐,很正常的表现啊!于是,他就接着做思想工作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别扭捏,我给你介绍的可是革命干部家庭啊!咱县委刘书记,你认识的,在咱们这里住过院,人家的儿子马上就要当军官了!刘书记的儿子,我认识,那可是一表人材啊!刘书记委托我把他儿子对象的事儿办办,我思谋了好多天,能配上咱刘书记儿子的人,非你莫属啊!
艾爱脑子里也一直激烈地做着斗争,按照刘书记的人品,人家的孩子也肯定是个人才,家庭教养嘛!如果能攀上这门亲事,以后自己的日子一定是一吗顺风了。可那魏相贤怎么办呢?魏相贤毕竟是自己样中的人呀,和他的恋爱才开始起步,自己移情别人,对他就是个巨大的打击啊!她心里把魏相贤当做了A,而把刘书记的儿子当做了BA大于B呢,还是B大于A?她很快判断,应该是A大于B,因为B基本上还是个未知数,而自己对A已经有所了解了。先入为主让艾爱很快做出了决断。
艾爱说:感谢院长了,俺已经有主了,要不,你给指出的大树,我肯定会努力朝上爬了!
院长说: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院长说这话时,态度上显得很失意。
艾爱说:真的,我不诓您,我们已经进入白热化了,谁也难离开谁了。
院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那好吧!不过,你认识的女孩儿中,有没有还没定婚的?也帮助我做做工作啊,你知道,这门亲事说成了,对咱们的卫生院肯定有好处的。
艾爱想了想,说:那好吧,我一定给物色个比我强的。
不久,艾爱真的给刘涌泉书记介绍了个好媳妇,那是艾爱个朋友。一块下乡的知识青年,叫牛爱云。
这个插曲,直到许多年后,魏相贤才知道,魏相贤为艾爱对他的衷情,流了许多泪。不过,那时,魏相贤已经后悔晚咦。
年轻人往往就是这样,激情大于冷静地思考。其实,艾爱对魏相贤还处于感觉阶段,并没有老牛反刍样去仔细研究,就认为魏相贤已经成了她的人。
那一次,艾爱否决了院长的介绍,艾爱往魏相贤那跑得就勤了。艾爱觉得,魏相贤什么都好,魏相贤成了她心中的神圣偶像,属于高大全的人物。
艾爱对于魏相贤的情感在迅速升温,魏相贤已经感觉出来了。他欣赏这个姑娘,也感谢杨科长为他们牵针引线,让他们勾挂住了。魏相贤在痛苦的精神折磨下,为有人关怀他而聊以自慰。但是,精明上海人的心理传统,让魏相贤不得不冷静地思考利弊。
一个伟大的目标,在魏相贤下乡时就锁在了心中,等到自己创造出了一番丰功伟绩,靠自己的力量重新打回上海。当然,口头上还要迎合时政,反复叫喊着要作扎根派、要作永远的革命派。假如自己还有机会回上海,凭着自己人生道路上的这次碰壁,能把艾爱也带回上海吗?难啊难,难似上青天!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杨科长又找他谈了一次话:你的检讨,上边还认为不深刻,避重就轻,态度上仍然不够诚恳。小伙子,你从上海来到我们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为了将来的路,可不敢采取磨拖战术了!
说过这话,杨科长就走了,杨科长的态度恳切而严肃。魏相贤仔细分析了,内心里又增加了许多灰暗,他看自己的前途也成了一片灰暗。
魏相贤现在的遭遇,他没有告诉父母,他不想让父母替他操心了,好汉做事个人挡。因为他长时间没有给家里去信了,爸爸给他来了一封长信,基本宗旨就是,催促他赶快谈女朋友,抓紧尽早结婚。爸爸讲了许多人生道理,突出的一点,就是要把自己看成一般的人,别想入非非了,把自己坠入了云雾中!
在这样的背景下,魏相贤又庆幸遇到了艾爱,他想,艾爱大概是上帝送给自己的礼物吧!
于是,魏相贤与艾爱的交往密切了许多。他和艾爱研究检讨的写法。
艾爱问他:说实话,你到底跟上海帮有勾挂没?
魏相贤说:笑话,我胳膊再长,也拉不住人家啊!我是谁?小百姓一个,人家眼里的草芥一粒。
艾爱说:那你写的批判文章观点怎么那么前卫呢?
魏相贤说:我喜欢学习嘛!爱看《学习与批判》和梁效的文章啊!
艾爱说:看来,咱全国人民犯的都是一个错误,上边咋说咱咱说,自己不肯动脑筋!如果自己动脑筋,自己敢于说真话,官方就舞来了狼牙棒!
魏相贤说:好诗歌!好诗歌啊!我怎么没有你那认识呢?
艾爱说:运动又来恁长时间了,我自己想了又想,就想到了这。大家都陷入了迷信中。直到现在,你们的厂领导,我们的县领导,包括整治你的杨科长,仍然一味迷信上边的文件、指示,仍然没有动动自己的脑子!学习就是开会,领导什么都对!
魏相贤:我明白了,还是我自己肚子里知识太少了,所以眼光不到,受迷惑了!
艾爱说:那就好办了,我找人帮助你解脱!
魏相贤不相信艾爱有拯救他的能力,问:你能解脱我?
艾爱说:试试吧!我想找找这个县的刘书记。
魏相贤点着头,眼里浸出了闪光的泪水。那是感激的泪,是知遇的泪啊!
这天,艾爱没上班,买了两包老上海牌奶粉,又梳洗打扮了一番。她看着心形镜子里的自己,好看而不艳,大方而不骚。然后,她信心十足地走出了屋门。见到几个熟人询问,她说要走走亲戚,显得随意而自然。
艾爱搭上的去县城的汽车,汽车在坑洼不平的公路上走着,如一叶帆船在波浪中颠簸着,也晃得艾爱晕晕的,如喝了几口白酒。汽车两旁的田野里,那些耕作者,那些庄稼,都似乎观看着那傻乎乎的汽车。艾爱却在想着事情,心里也似乎晕晕的。
原本,她突发灵感,为了魏相贤的事情,要去找下刘涌泉书记,让他想法为魏相贤开脱开脱。咱中国,老百姓看来难似上青天的事儿,在有职权者面前就很一般。这种情况,只要不是太憨的人,都明白的规矩。而自己又照顾过刘涌泉书记的病,而且他还想让自己当他儿媳妇呢!按道理说,这条路是应该走通的。
但这会儿她突然怀疑自己的路能否走通?按照广播里的说的,现在的斗争是关系党与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儿,刘书记敢网开一面吗?他会为毫不相干的魏相贤冒政治风险吗?
想着,想着,艾爱的心里有些发凉了。随着颠簸的汽车,到达了目的地,她神情惶惶地下了车,出了站。看着街道上匆匆忙忙来往的车辆、来往的男女,她懵懵懂懂地加入了人的河流里。
突然,艾爱发现了街道口过街桥下,蹲了几个算命的,有眼睛明显瞎了,也有眼睛没有瞎的,有零星几个人也蹲在算命者旁边,听算命先生指教着。艾爱也产生个想法,为魏相贤卜上一卦,但她又迅速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艾爱知道,自己对魏相贤的了解缺了项目的,魏相贤的出生时辰自己并不了解,那怎么为他算卦呢?
就在艾爱踌躇的时候,一个看麻衣相的老者盯上了她,顺口就来了几句:那位大姐是贵人,贵人急救落水人,大姐若是相信我,我能为您开迷津!
艾爱身不由己,走到了那老者面前。老者满头白发,戴挂老花镜,地上摆着一张用毛笔描出的面相图,面相图的纸张发黄发乌,看上去像似有些年代了。老者抬手示意,让艾爱蹲在了他的旁边。然后眼睛片后锐利的小眼睛盯了艾爱,从上到下反复几次的扫描她。让艾爱觉得很不自在,就说:说得准我给钱,不准我可不付报酬啊!
老者撇嘴笑了笑,说话了:我知道你今天要办件事情,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不大!
艾爱说:你往下说!
老者说:凡事情有前因,也有后果,人托人,面托面,事情多磨就好办!
艾爱这时就清醒了许多,说:好事多磨,古代人都知道!你说的话是普遍真理,谁不知道?
老者明白遇到聪明人了,就含糊地来了一句:一直往东走,遇到几幢楼,见了明智人,自然解忧愁!
这几句,让艾爱忽闪起了明亮的大眼睛,她心里暗想,县委大院就在城东,这人咋知道我要往那去呢?
这会儿,老者也捕捉住了艾爱的表情,连忙又补充道:红红的太阳东山升,照得前程亮彤彤,你办事情要大胆,可别腿软心不硬!
艾爱这就放松了警惕性,说:你就说说,我要办的事情有几成把握?
老者心里笑了,终于套出美人的心里话了,他就说:求人人不拒,不可太大意,腿勤嘴也勤,抓住好时机,换得金满地!
艾爱受到了鼓舞,信心又足了,又与老者探讨了若干事项,付了钱,匆忙就往县委家属院去了。她不想直接进县委办公楼,害怕打扰了刘书记工作,更怕万一面对别人说私事。刘涌泉的家属,她也认识,档案局上班,大家都喊其王大姐,她却早就喊“姨”了。自己托办的事儿,家里说着方便些。
也凑巧,王姨没上班,有事儿呆在家。看见了艾爱来,满脸笑开了花。先就让了座,又沏茉莉茶。王姨问艾爱,咋舍串门了?艾爱说有要紧事儿,要找老书记帮大忙。王姨听艾爱又详细说了说,干脆利落说:你的终身大事情,只要里边没有绞丝绕,我估计你老叔肯帮忙。那年没有你,恐怕他早就到田野看庄稼了!王姨给老公要了电话,先给艾爱挂了号,要他没事儿下班立即赶回家。
你说一句,我答一腔,她们共同做着饭,玉米糁汤,薄烙馍,炒豆芽。王姨说,都是老刘喜欢吃的饭。
刘书记下班了,进门一看见艾爱,满脸都笑了,连声说:稀客、稀客、稀客啊!
艾爱说:不好意思,来给您找麻烦了!
刘书记说:麻烦什么,只要我能帮上你忙的,在所不辞,当年不是你,谁知道我就到哪去了?
王姨说:那是肯定的!
艾爱笑着说:那都是我们做医生的本份啊!
刘书记听了这句话,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又想起了自己曾经托人给儿子说媳妇的事儿,可惜这事儿自己想到得太晚了,人家艾爱都有了意中人,自家儿子无法赶上了艾爱这趟车。后悔莫及啊!
老伴明白了男人心里有啥病,连忙说:艾爱是个好闺女,谁家摊住了,谁家好运气!
刘书记连连点头:那是那是,那是哩!
他们一起吃了饭,王姨就说起了魏相贤,刘书记说:听说了这个人,很有本事,上海的知识青年,怪不得艾爱医生能看上!
艾爱笑了,说:他进入社会以来,全靠自己拼搏奋斗,又没人指导,对政治一窍不通,只知道上边咋说咱咋做,上边说红咱说红,上边说白咱说白!
刘书记说:这我知道,别说小青年,就是在职的干部、领导,中央的指示精神谁敢不听?咱们一惯搞的是一元化领导,对抗上级是没有出路的!
艾爱说:人们瞎传,说魏相贤跟王洪文拉上了什么关系!
刘书记哈哈笑了:他要能跟王洪文拉联上,还会蹲到咱们个拖拉机厂宣传部里?笑话!
王姨说:艾爱心里甭说多着急了,她看能否尽早把魏相贤给解脱了?
刘书记说:拖拉机厂不归咱县管,不过,我通融通融吧,看能否尽早给解脱了!现在搞运动,也都是跟风跑,大家都在等上级的文件精神,上级说这阶段到了,咱就转阶段,文件没说阶段到,大家都在磨叨着!
刘书记很慎重地问:艾爱,你认识文化馆的老知识分子杨泰山吗?
艾爱摇头说:不认识,听说过!
刘书记说:这是个咱县文化界的元老,搞业余文艺创作的人都喜欢跟他来往,他看问题也比较敏锐。你可以接触接触他,了解了解魏相贤陷进去有多深!这样,我运作着心里就有底了!
艾爱点了点头。艾爱并不懂正政治运动上的规律,听刘书记说了,她心里还懵懵懂懂的,不过,刘书记说要替魏相贤运作运作,她心里就有了大希望。
艾愛想,刘书记让找找杨泰山,什么意思?杨泰山知道魏相贤的底细吧,很可能是自己不大清楚的事情,为了自己的长远利益,需要去找找杨泰山。
艾爱不属于文学行内人,以前还没听说过杨泰山,那天从刘书记家出来,她才开始留意了杨泰山,凡见熟人,就先了解有关杨泰山的信息。基本上熟悉了这个人,找人家说事情才可能顺水行舟。没几天,她就问出了子丑寅卯。
杨泰山最早在部队上,不算是老革命,也算是半老革命了。高中毕业,适逢开封解放,就进入了部队,随军南下。全国解放了,考入了一所军事学院。后来,他患了肺结核病,就要求转业到地方工作。组织上派他到了这个山区县,他二话没说,背个行李卷就来了。组织上让他到县文化馆,他就来了。到文化馆那天,下着大雨,院子里积了许多水,他趟着水去厕所,凉鞋被稀泥吸去了一只,他观察了半天稀泥,光着一只脚回了屋里。次日,天气放晴了,他才拿了铲子去泥里寻找凉鞋,他一点点清泥寻找,认真细致。他的这一创举,成了文化馆里的笑谈。也可以看出他做事情的认真态度。
后来,组织上让杨泰山做群众文化辅导工作,他就干了。原来,他热的是理科,现在要辅导群众业余文艺创作了,那就根据需要读书吧!那些年,他读了许多国内外名著,也写作发表了许多东西,就成了行家里手。他对待每个业余文艺创作者都恳切帮助,大家也都成了他的好朋友。但他不拘言笑,辅导业余作者也一副认真态度。
文友们还传说个他的笑话,刚从部队到这县时,有个妇女干部追过他。大学生、转业军人、文化干部,长得又帅气,怎不让妙龄女郎浮想联翩呢?两个人谈了一年,两人商量着办结婚,那妇女干部说,按照传统,咱该去扯两身衣裳了。杨泰山一愣,说:怎么,你资产阶级思想咋恁严重哩!气得那妇女干部扭脸就走了,说他不怎么识人间烟火。
又找对象时,他接受了上次的教训,给人家买了衣服,顺利地操办了结婚仪式。当时条件不好,没专门住房,就在县城旁个祠堂借个房子做新房。那天晚上,单位的同志们闹罢房,还有两个精灵鬼悄悄在听房。他们听了半天,杨泰山说的都是如何学习毛主席著作,加强改造世界观,争取做一个模范人物,很乏味的。他们就操动了事先设置好的机关,那是一个细线绳,一端在门外窗户上,一段固定的蚊帐杆上,屋内线绳上还悬了个铜铃铛,外边一拉,那铃铛就发出了清脆的“叮叮当当”声。杨泰山闻听铃声,连忙拉开了电灯,说:半夜三更,怎么听到了野地的牛铃铛声?女人说:睡吧,管他呢!杨泰山说:阶级斗争可不敢忘啊!杨泰山瞅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机关,待他们刚又睡一会儿,两个精灵鬼又操动得铃铛“叮当当”响,杨泰山又拉灯,又寻找。这样反复多次,直弄得杨泰山筋疲力尽了,才发现了细绳和铃铛,他愤怒地拉开了屋门,抗议说:这婚我不结了!两个精灵鬼笑着跑了。
当然,现在杨泰山老练多了,成了县里名副其实的专家了,县里领导都很尊重他。
艾爱感觉杨泰山有意思,她也想接触接触这个人,探听一下他对魏相贤的看法。
艾爱来找杨泰山老师,第一次进到了杨老师的办公室里。办公室显得有些凌乱,被子将就折到了一起,没有形状,一张发黑的办公桌上,乱七八糟堆了些书籍稿纸,一只绿色的军用茶缸,掉了几片漆,露出了黑红的铁锈,缸子内附着了一圈的茶渍。杨泰山穿着一身蓝制服,歇顶头还围绕着花白的头发。杨泰山大大咧咧说:我这屋子不太整洁,坐吧!
艾爱按照杨老师的指点,坐到了一张老式木椅上。她先说话了:杨老师怕还不认识我吧?
杨泰山笑了笑:我能猜出来你是谁?
艾爱狡黠地看看杨泰山炯炯有神的眼睛,说:好,那你猜猜,看准不准吧?
杨泰山说:你是魏相贤的女朋友!
艾爱先是惊愕,然后问:刘书记给你打点了?
杨泰山摇了摇头,说:前阵子,我通过熟人看魏相贤去了,他让我看了你的照片!
艾爱说:这货,心里存不住二斤绿豆!
杨泰山问:你是看我对魏相贤有啥看法吧?
艾爱说:你咋知道了?
杨泰山:这次可是我猜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嘛!你又不是业余作者,找我这号穷人还能有啥事情?
艾爱说:杨老师,您这回猜对了,我是来向您请教哩。
杨泰山:不敢当,别说请教,谈恋爱,我可不是行家里手,我那会儿,光闹笑话,到现在,熟人还用那时的事情掂我的凉壶呢!不过,我还算个过来人吧,我可以给你出出主意,供你在实施中作为参考吧!不过,你得对我开诚布公说实话!
艾爱说:那当然,对着您,我怎么能说假话呢?我不就是请老师点拨迷津的吗?
杨泰山说:我问你,你感觉魏相贤这人咋样?
艾爱说:不赖!
杨泰山:是不赖,看得还算比较准确!你的个人条件不错,不过,你想过没有,你和魏相贤能有共同的爱好吗?在将来的共同生活中,你能够容忍他过艰难地爬格子日子吗?还有,不知道你想过没有,魏相贤是怀有雄心大志的人啊!
艾爱说:这我知道,他野心勃勃的,一般地讲,许多上海人都有这种气质!
杨泰山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他只是提醒艾爱,往深处想想,往远处想想,再真正确定与魏相贤的关系。无奈艾爱深陷爱情,只考虑将来甜蜜的生活了,并没去深刻思索杨老师的话。他认为杨老师那是在鼓励她与魏相贤的相恋。
艾爱说:杨老师,放心,我这人,为了爱人的事业,什么都可以舍弃了!
杨泰山说:有这样的决心就好,但是,现实生活和计划往往不一样。远看是块大蛋糕,近前可能满山的刀。一切,要从最坏处着想,要从最好处着手,成年人一般考虑问题都这样!
艾爱说:杨老师,我有跟着他吃苦的准备!我听别人说过,只要心投意合,夫妻双双就是提棍要饭,心里也舒坦!
杨泰山哈哈地笑了:过去是有这样的话。但是,社会发展了,如果有机会让他们选择的话,有几个年轻人愿意跟着伴侣受苦呢?记住,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很大很大!
他们谈了很长时间,艾爱临辞别时,杨泰山还说了个顺口溜:大千世界人万千,婚姻不敢当试验,稍微疏忽将害人,红水河里掉船难!
从杨泰山那里,艾爱知道了魏相贤雄心很大,他努力的目标,最起码要担任一个省或者直辖市里的领导,或者是国家排在前几名的大作家。可惜,现在的政治形势,使他的理想收缩了。艾爱就赞赏这样的男子汉,有遠大的理想与目标,那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啊!真正的男子汉,才能够依靠得住。
艾爱也没脱开一种怪圈,大凡处于热恋中的女子,她看到男友的一切都是好的,很难沉下心去推敲被隐藏的一面。杨泰山不能公开揭开的东西,虽然点拨到了,可艾爱并没有体验出来,她仍然兴高采烈,肯定自己找对了男友。
这些天,魏相贤内心非常烦躁。
外边却传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今年开始,上大学取消了推荐制,恢复了已经取缔了考试制。杨科长跟他闲聊时说了,他们共同下乡共同进拖拉机厂的“上海帮”,大都正临阵磨枪,做参加高考的准备了。
无疑,这对于他们改变前途命运,真是一个好机会!可自己仍然被软禁在党校里,一遍遍在写着检查。何况,自己现在是被突击提干突击纳新为党员的“双突人物”,就是组织上让自己参加高考,光政审那关也难以闯过去啊!想想以后的道路,魏相贤心里就烦躁。
艾爱给自己说过了,要找刘书记通融自己的事情,到现在还没个结果,按照当地的话说,自己就真被谁咬住不放了吗?
好几天了,艾爱没来找魏相贤了,魏相贤盼望着她能来。他估计艾爱事情没办妥当,不想来见他,见面了没法说嘛!
这天,魏相贤心里七上八下的,一个字也写不出来,想表现自己很积极,却硬是表现不出来。他想了半天,突然就有了好办法,装作肚子疼,哎呀哎呀直叫唤。杨科长二话没有说,就跑卫生院里寻找艾爱。艾爱背了药包,急急忙忙就跑来了。
杨科长看着,艾爱给魏相贤打了针,又让魏相贤吃了药,魏相贤表现才平稳了许多。
艾爱说:杨科长,您忙去吧,我再在这观察一会儿!
杨科长说:我把我们这才子交给你了,可不敢再让他发生什么意外!
杨科长走后,魏相贤忍不住“噗哧”笑了。
艾爱说:你甭笑,我知道你在这玩了猫腻,我品了你的脉搏,听了你的心脏,就知道你在玩花样。你知道我给你打的啥针?吃的啥药?
魏相贤说:不全知道,只知道吃的药苦死了!
艾爱说:我给你注射了蒸馏水,给你吃了清热的苦药。
魏相贤说:咱俩这戏配合演得好!
艾爱问:你心里又不舒服了?
魏相贤就说了心里的烦躁,他说:高考又开始了,我们到这里的同学,基本上都准备参加了,可我还被关闭在这里,这对我们可是个机会啊!
艾爱说:前边路,黑洞洞,祸兮福所藏,福兮祸所依!
魏相贤说:按照这里土话说的,有一美就有一疼?
艾爱说:那话准确啊!
其实,艾爱心里不愿魏相贤参加高考,如果他考上大学,远离了自己,那么,两人的关系还怎么发展呢?将来的结果,可能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魏相贤所说的对于我们可是个机会,那我们其实并不包括她艾爱。可现在,艾爱并不能朝魏相贤头上泼冷水,不能果断地去拒绝魏相贤,应该让他感觉到,自己与他永远地站在一起呢。
魏相贤小声地带着乞求的口吻,问:您找刘书记谈得咋样了?
艾爱说:人家倒爽快地答应了,但是,你应该明白,你们的拖拉机厂不属于这个县管呀,刘书记还需要曲线救国啊!
魏相贤点头:那是那是,按照咱这里的话说,他不知道能不能推动了这盘石磨?
艾爱说:我再催催看,让他尽量尽早把你的事情磨转成,最好不耽误你参加高考。
艾爱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非常的苦涩,因为这是违心的话。她内里想的,却是在高考前,最好还是不说魏相贤的事情。她害怕高考给魏相贤一双翅膀,让他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如果失去了魏相贤,艾爱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了那种失落感。
不过,艾爱担心得有些多余了,头年高考开禁,对于政治的审查,仍然承袭了念念不忘阶级斗争的老程序,天上飞过去一只苍蝇,也要看看那苍蝇是不是四面净八面光。而魏相贤还列入在几种人的行列,考生条件规定,那几种人都不准录取。
艾爱没去找刘书记,刘书记也没有给拖拉机厂相关人员打招呼,魏相贤还在隔离审查中。
在中国,政治是个怪物,刘书记在经历过这个怪物许多年折磨后,懂得了怎么和这怪物打交道。他给自己定了个符合政治规则的行动指南,凡是牵涉政治问题的事情,处理起来一定要适时适度,循序渐进,否则,贸然行事,将会带来无穷的后患。魏相贤的事情,他还没有跟拖拉机厂相关领导打招呼,他要摸清拖拉机厂领导揭批查运动的脉络,他要看魏相贤这湖水的深浅,然后,再做下一步的盘算。
中间,魏相贤又催问过艾爱,艾爱说:看来刘书记有难处,拖拉机厂那边肯定有人还眼睁睁地瞅着你哩,这是命,认命吧!什么事情,都有个起承转合,你总会有被解脱的日子!我不知道那个名人说过的,时间是解除的痛苦的最好解药。艾爱的话,是艾爱推理出来的,不过,魏相贤听了,也合乎情理。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自己正红得发紫时,写文章,搞批判,不定影射伤害了哪个人哩,人家怎会不趁机报那一箭之仇?等他们骂也骂过了,批也批过了,气都消解了,我就该磨过这一劫了!
魏相贤想是想通了,但是要达到心安理得,那是非常非常的困难啊!尤其能不能让参加高考,那是他心里的一块病呀!艾爱来的时候,他请求艾爱给弄几份高考复习资料,想抽时间看看。历史、语文、政治,他估计自己高考都可以应付得了,数学、地理还需要好好温习温习。在他看来,自己迟早要走高考这条路的,即使今年不让考,还有明年呢!依据现在的发展形势,高考这条路,是实现个人奋斗目标的必有之路了。
从心里说,艾爱仍然害怕魏相贤参加高考,害怕他真的飞了。但又想,不让他如愿,自己长期拖延,对他们之间的感情发展也十分不利,就答应尽快给他弄来复习资料。艾爱也没有让人帮忙甄别,那个学校的高考复习资料编的好,就随便买了一套,悄悄地送给了魏相贤,她还嘱咐魏相贤,可别让杨科长知道了,毕竟目前他魏相贤还在隔离中啊!
也凑巧,魏相贤得到高考复习资料没几天,杨科长给他魏相贤闲谈中,就感慨说:小魏,你请安心交待自己的问题吧,你那老同学刘士相,准备报考大学,都让政审给卡下来了!柿树上摘红柿,抬头老鸦屙嘴里,想吃甜果子,不定能吃到啊,干事还得一步一个脚印来!
魏相贤惊愕了:高考都开始政审了?
杨科长说:先在单位报名,单位先过过箩,筛除渣滓,然后再往教育局报啊!
魏相贤问:刘士相会有什么问题?
杨科长说:听说,上海那边学校有人来信,说他文化大革命中,打砸抢把学校个照相机拿走了!
魏相贤:不可能,刘士相是个老实人,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杨科长:有没有,阶级斗争不能忘,又没有人去搞外调落实,谁现在敢下那结论?
魏相贤替刘士相惋惜,此时,他的心里也凉了半截,就是高考前自己能够走出去,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厂里的那些掌权者也难让自己参加高考啊!刘士相还不是个名头,就被人家给卡了,而自己呢,目前的被专政对象呀!
魏相贤听了艾爱的话,抱着“熬”的态度,艰难地在党校里熬煎着,好在有艾爱时常光顾,常常交谈些外边的新鲜事情,时不时杨科长也给他透漏点消息,就使魏相贤的心里感到不是那么寂寞。
终于,高考过后的一天,杨科长来了,对他说:你解放了!接着,艾爱进来了,帮助他整理起了行李。
杨科长开玩笑说:小魏呀,这次让你在党校反省,最大的收获,就是交了个最好的女朋友啊!
艾爱说:杨科长,将来事情成了,我们不会忘记了你这个月老,按照咱们这里的规矩,要给你买双千层底子的鞋哩!
杨科长哈哈哈仰脸大笑了,魏相贤也矜持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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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野,原名张鑫琦。中国作协会员、中国民协会员,延安文艺研究会会员,郑州商学院客座教授,曾任郑州市作协副主席,巩义市文联主席。出生于西安市,1973年始业余文艺创作,在《人民文学》《莽原》《中华文学》等多种刊物上发表过小说、散文诸多作品。著有长篇小说《河洛沉梦》《神州甲富康百万》《拯救温情》等四部、小说集《神戏》《丽人行》、长篇散文《史说大商康百万》及散文集《河洛圣地》、电视剧剧本《活财神康百万》及电影剧本《2012》等四部。有作品入选《中国著名作家作品选》、《中国实力派作家精品选》等多种图书。主导编纂了《巩义民俗志》等书籍。曾获省民间文学最高奖金鼎奖、《中国作家》及《中国法制文学》优秀小说奖等,多次获郑州市“五个一”和优秀文学艺术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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