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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记忆:灯的变迁
张克龙
2025-06-23 22:04:30
 #2025新星计划1期#  
#顶端2025夏日创作季# 
 

 
在记忆的褶皱里,煤油灯是永远温润的存在。那时的村庄像被暮色浸透的宣纸,唯有窗棂上跳动的橘色光斑,如同天地间未干的墨迹。母亲总把玻璃罩擦得锃亮,灯芯在煤油里舒展成优雅的弧线,仿佛随时要在夜空中书写些什么。
 

黄昏时分,父亲用火柴擦出幽蓝的火苗,"噗"地一声,光晕便在土墙上映出晃动的树影。我总爱趴在八仙桌旁,看煤油灯将父亲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褪色的年画《五谷丰登》上。母亲纳鞋底的银针在光晕里起落,线脚在千层底上绣出细密的星芒。灯油耗尽时,玻璃罩会发出"滋滋"的叹息,父亲便往灯壶里添煤油,那股略带呛鼻的气味,竟成了童年最熟悉的气息。
 
冬夜的学堂里,煤油灯排成一溜昏黄的星子。我们用铁皮卷成简易的灯罩,却总挡不住穿堂风的侵袭。笔尖在作业本上沙沙作响,偶尔抬头,看见老师的眼镜片上蒙着白雾,粉笔灰在光晕中浮沉如细小的雪。窗外的雪粒子簌簌敲打着窗纸,煤油灯的火苗却始终倔强地跳跃着,将朗朗书声送向更深的寒夜。
 

 
1985年惊蛰那天,变压器的轰鸣声惊醒了沉睡的村庄。电工老李扛着竹梯挨家挨户安装电灯,电线在檐角蜿蜒成银色的溪流。当第一只白炽灯泡悬在房梁下时,母亲特意用红绸布擦拭玻璃,仿佛在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客。
 
通电仪式定在春分夜。当老李合上电闸的刹那,整个村庄突然被千万颗星子点亮。八十岁的王奶奶颤巍巍地摸向灯泡,指尖触到微凉的玻璃,突然老泪纵横:"比煤油灯亮堂十倍啊!"孩子们在街道上奔跑欢呼,手电筒的光束刺破夜幕,惊起栖在槐树上的夜枭。
 
电灯改变了村庄的晨昏。黄昏不再是暮色的领地,织机声、缝纫机声、电视新闻声在灯光里交织。母亲终于不用在昏暗的油灯下赶制嫁衣,父亲也能借着灯光修补渔网,银亮的钢针在尼龙线上划出优美的弧线。夏夜的晒谷场变成露天影院,白色幕布上的《少林寺》引得万人空巷,李连杰的飞脚踢碎了千年的暗夜。
 

 
新世纪的曙光里,节能灯泡如雨后春笋般涌现。LED灯将书房照得亮如白昼,电子书阅读器泛着柔和的蓝光。但最动人的,仍是元宵节的灯笼会。大红灯笼挂在仿古路灯上,与太阳能草坪灯交相辉映,孩子们提着电子走马灯追逐嬉闹,光影在粉墙黛瓦间流转成诗。
 
电工老李的儿子继承了父业,他操控着无人机巡检线路,智能电表在月光下闪烁着数字微光。新建的敬老院里,声控灯随老人的脚步次第亮起,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静静守护着安宁。而在村史馆里,那盏褪色的煤油灯依然陈列在玻璃柜中,旁边的全息投影正在讲述从煤油灯到智能照明的蝶变史。
 
从摇曳的油灯到璀璨的灯火,这不仅是照明技术的跨越,更是时代进步的缩影。每一盏灯都是跳动的音符,在乡村振兴的乐谱上,谱写着属于这个时代的光明交响。当晨雾漫过光伏电站的玻璃幕墙,我听见了新的光明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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