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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读 | 北城:《故乡是一卷经书》(《牡丹》2024年9期散文)
牡丹文学杂志
2024-09-20 18:11:03

圣哲的居所

对整天待在灰色雾霾之下、呼吸着汽车尾气的城里人来说,再没有比登一座山峰更能改善他浑浑噩噩的精神局面,更能激发他健康因子和沉睡的生命激情了。那绝对是一条向上并充满探险的路径,脚下横躺竖摞的石头,沟壑纵横的山丘,都是亿万年前地壳运动的遗迹。置身于此,如同置身于力与思的天籁之中,那些浑然一体的山峰,就是圣哲睿智而高迈的头颅,它们才是“伟大”之词真正的尊享者和践行者,在这里,每个人都微小得似乎被自然忽略,微小得似乎可有可无。

是怎样的地崩山摇,怎样的清雨冲刷,才造就了这些山峰的姿态,以它绝对的沉静、广大和高迈,赢得众生的仰视。山啊山,一切洪亮的声音都被它消解,一切丰伟的功绩都被它无视。朝曦在东边升起,夕阳从西边落下,它用坚定的慈父的手臂挽着我,告诉我:不要慌张,不要迷茫,在大地上要脚踏实地地生活。山下,我们低微如一粒石子。山上,我们站起,躺下,大声念诵讲稿,在石头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如同在巨人头上撒野。看大山虽大,却从不藏污纳垢;大山虽广,却从不拒野草和庄稼一并疯长。亿万年前,亿万块石头,这石的阵容,很容易感化一个与自然力对抗的人。在石头的缝隙中、覆盖其上的黄土层里,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枝叶繁茂的野山榆,捧举着满树红玛瑙果的马茹茹,和无数低伏的完全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一朵微小的苦菜花儿,也有属于它自己的美丽芬芳,但只有俯下整个身子,才够得着细嗅它的气味——混同牛奶的醇香,婴儿身上淡淡的乳香。十五、十六片淡蓝的花瓣,像一群孩子围拢成圆,手拉手欢唱童谣。不走近前,你无法看到它们,这些朴素的花儿,隐身于广大的原野,不分昼夜,清正纯净。从春到秋,除了浑身的种子由绿变黄,如同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到鹤发慈祥的老人,乡野的黄蒿一生都站在峁塬上,无论生与死,从不更改方向,从不变换姿态。黄蒿,坚草,遍地的兰花花——野草往往比由人类种植的农作物更鲜活,更健康蓬勃——它们因顺应了土地的规律和自然的发展,而获得了生命长足的韧力。这里新生和古老的事物并存,不只可以采摘到满兜酸甜的野葡萄,还可以遇到千年的苍劲老树,如同深居大山的圣哲,华盖重叠,迎候着你的莅临和造访。

沉默的岩石

呵,沉默的岩石,无论背负多大的压力,它们都默默地承受下来。而且,并不失去其坚硬的本质,无论它是沉积岩、岩浆岩还是变质岩。拿起一块石头,使劲砸向另一块石头,都看到它们硬到把火星蹦出来。似乎只有时间可以改变它们,但那需要多么漫长的时间啊,时间借流水把它们打磨,时间借风雨把它们侵蚀,直至把它们变成石头的微粒,变成泥土的一部分……

压力也无法改变棱角分明的岩石,造就了过去的岩石的形貌的力量,也造就了现在的岩石的形貌。就算山崩地裂、岩石碎成万块,有棱有角就是岩石与生俱来的形态。除了人们按自己的意志,用何种方式将有什么用途把它们磨成各种形式,它们从来不符合方正的原则,在自然界你无法能够找到一块方方正正的岩石,你也很难找到两块完全一样的石头。它们长短大小薄厚不一,每一块岩石都有每一块岩石的个性。让每一块石头成为自己的形状和性格,我想,这正是自然的嘱咐。

它们是单独的一个个个体,也是一整个山体的组成部分。整体中的个体,个体中的整体。每一块石头都是另一块石头的高度,每一块石头都是另一块石头的支点,没有下面石头的支撑,上面的石头无论如何也会掉下来。它们以亘古的沉默对抗世间的一切躁动,一切虚妄和一切荒谬,以亘古的沉默吞并一切阴谋,一切哭喊和一切血泪,直至这一切烟消云散,了无踪影,岩石仍像高昂的头颅,注视着朗朗乾坤、青天白日。

帝王指使民众开凿它,建高高的金字塔,垒长长的石峁古城。摆下了谜一样的卡纳克石阵,农夫用它圈窑洞,垛猪圈,打成狮子安放在古庙的院门前,刻成字碑立在凄荒的坟墓上。直至古城塌落、石狮风化、碑上的字迹日渐模糊……所有这些,无不昭示一句箴言:不朽的还是这些石头。

乡野的太阳

所有的梦都不合适在清晨做,清晨意味着行动,意味着秩序、智慧和清醒。这种秩序首先是由太阳启动并拉开天穹厚黑的帷幕。

在乡野之中,农人晨起暮睡,也便暗合了这种自然的规律。太阳一冒头,便无尽地铺张着广博的恒爱。太阳!光明的核心,造物主的热情和良心,万物的尺度和法则,过去和未来的首领,善的能源之所,真理和永恒本身……我们生命的光明来自它,从生到死,它一直抱着我,抱紧我……它派欢乐的谷神伺应我健壮的躯体,派庄严的山峰与河流塑造我混沌的灵魂。

哦,太阳,它把一种高贵、庄严的光华赋予大地上每一个高大或微小的事物,万物无偿地领受着宇宙的馈赠。它诚挚地参与着大地的事业,虽高高在上,却热烈地追随着树木、飞鸟、昆虫、游鱼,乃至一颗熠熠生辉的露滴。太阳是大地最高的荣耀和奖赏,它给予一切自然形体以激情和荣光,鼓励遵循古老的运动方式,延续它们生命的生长和衰亡。

太阳,可谓天眼昭昭,每一个事物在它的巡视下无处可藏,一切喜光不喜光的事物都晾晒在它的掌管之下,接受检阅。它让阴沉的脸庞喜乐祥和,让冰冷的石头明亮滚烫,连同乡野小路上野兔的踪印都清晰可辨。就是在我们的城居生活中,阳光仍天长日久地以自然的方式关照着我们不自然的生活。它照在房顶上,旗帜上,照在毫无生机的建筑物上,在太阳的暴晒下,这些人造的事物不过经年,很快就会陈旧而斑驳。阳光似乎耐心而不失希望地说服我们停止车喧,耐心地等待我们扛起生锈已久的锄头,重过美丽而安逸的乡野时光。

山野的溪流

浊者自浊,清者自清。就像山野的溪流,远远地还没有走近它,响亮的欢笑声已然感染、澄澈我们心扉。它带着源头的洁净,每一寸肌肤都闪动着太阳的光芒,历经阻碍而不改方向,昼夜流淌而不失本色,纵是身边有多少污泥、虫虾、腐叶和石头。清为水之源,善为人之初,它们在本质上是多么一致。

往往在乱石、杂草、危岩之间,才更显一条溪流的倔强性格。一路蜿蜒,不沾一丝风尘;阻碍越大,它越要向前。就算被击成千万滴破碎的水珠,每一滴都保持原有的晶莹透亮。飞起,跌下,太阳下闪着清亮亮的光。不会把它们既定方向更改,更不会兄弟散失、分道扬镳。它们重新组合、汇聚,尽显大地无限春光。

冬日的溪流,仍然没有被完全冻封,更没有停息下来,似乎远远地响应着大海那远古蔚蓝的深情召唤,昼夜不舍,欢畅奔放。在溪流的整个域面中,被冷寒凝固的只是比例很小的面积,这些冰面形成美丽的冰花图案,大自然几乎不放弃在每一个微小的地方也把它完美的大作镶上。它的一部分水流形成两边明亮的冰鳞,像铺了一河川的金银珠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中间的水流仍然和其他季节一样,面不改色,一路欢快地流过那些错落有致的河石,叮叮咚咚弹奏着自然界最舒缓也最丰富的清音。

冰层下面伸挂着短而密集的冰锥,我们俗称“冰溜子”,俯身掰下一个吸溜吸溜地吃,这曾是我们童年乐此不疲去摘取的健康美食。我们像一伙欢声笑语却为数不多的寻宝人。逆着溪流蜿蜒而上,决意探究它们究竟是有着怎样一尘不染的源头,让每一条溪流遵照着它的嘱咐和律令,让每一条溪流在涌动中形成摧枯拉朽的气力,在乱石杂草中间,一生都不会误入浊世,清洁坦然地流淌。

在乡野,每条河流总依附于每座大山的巨肩,每座大山总精心守护着每条河流的游走。大山岿然不动,它用阳光彰显着它的硬朗身躯,用棱角雕刻着它的刚烈性格,用风月讲述着它的清正情操。如果身边失去山峰,如同生活失去它的高度;如果河流断然消逝,就像人类终是无可挽回地失去光亮、圣哲、美德和文明。

千年古柏

如同踏进一片圣哲欢欣聚首之地,如同置身远古烽烟平定的城池,如同它们就是尧、舜、禹,就是老子、庄子、达尔文……在神木开阔的柏林堡,朗朗天宇之下,十几棵盛大的千年古柏,就是黄土地自然博物馆的活化石和镇馆之宝,让每一个走近它身边的人都心生敬畏,良久仰望:谁能活这么久,谁能活这么久还活得这样坚定和茂盛呢。无法预见,它们还会再活一千年,甚至两千年,站在此时的我们,彼时我们却渺不足道。风霜雨雪考验的只是一些细弱的小树苗,对于这些老柏来说,却成了生命必不可少的滋养和馈赠,它们就是风雨完成的最杰出的力的雕塑。它们已然不是什么栋梁轩辕之材,尽管粗可几围,但周身疙瘩爆出,树皮粗糙纵裂,呈现出它们曾经与风暴冷寒有过如何的抗争与搏斗,最终以勇者的风貌胜出。现在它们已从年轻气盛的壮年迈向沉稳、睿智的老年,树干有的地方露出掏空部分、木屑散落,连同柏叶都没有任何的喧哗,稀疏有致地托举在树的顶部,似乎都是经过阳光一番着意挑选的精良之士,来看护年事已高的主柏杆,一心一意完成着静穆的修行,成全着生命的意义。现在风暴已然屈服于这饱吸天地精气、遍览日月春秋的古柏了,风雨横来,我自岿然不动;严寒相随,我自心向暖春。相比柳树、榆树、白杨树,古柏从一开始便放弃了它横伸纵向的繁华梦,几乎没什么荒枝荒叶遮挡住主干的生长,完全没有按“高大、挺直”的标准来匡正自己,甚至姿态很不统一,俨然是中国古代竹林七贤之风范,逍遥于山野之地,纵情于四海之外,或酣睡,或沉思,或倾听,或辩论,有的把盏与天地对饮。树老成精,他们已然是树中之神,历经千年风雨而不倒,身处地高天远而善始善终,古柏,给大地生命以一个最为完整地呈现、诠释和注解。

飞翔的种子

一夜间,状若棉花的柳絮,被春风从柳树上带离,飘飘洒洒,落在地上,滚动着,追逐着,不时飘落到衣襟上,又轻轻地飘走,像一群顽童奔跑追逐着,翻滚着,欢欣地释放着天性!但是关于柳絮,我总会想起小时候妈妈讲给我的故事。她说,从前有一个恓惶的孩子,他爸妈离婚了,爸爸又给他找了一个后妈,这个后妈又带来一个她的孩子。这可真正是一个恶毒的后妈!平时经常打骂他,不给他好脸看,不给他饱饭吃。寒冷的冬天到了,他爸爸说,不要冻着孩子,便从乡镇买回几斤棉花,让孩子的后妈做两身棉衣给两个孩子穿。但这个后妈,偷偷地把棉花都塞进自己孩子的棉衣里,却把藏着的一包柳絮缝进不是自己亲生孩子的衣服里。穿着柳絮当棉花的这个孩子,在大冬天冻得瑟瑟发抖,清鼻涕长流,但他爸爸无法知道,就算把棉衣重新扯开,也认不清棉花和柳絮的模样。

抛开人间这样忧伤的故事,柳絮还是很美的,人们往往取其随风飘荡、忽东忽西的外在形象,把它与轻浮的女子连在一起,“水性杨花”这个词应该原出于此。其实柳絮就是柳树的种子上的绒毛,或者柳絮就是柳树飞翔的种子。正因为它的轻,轻到一阵风就可以把它吹走,这样才能带着种子在大地上四处安家。它的轻成就了种子的重。

想想一棵柳树,以及类似柳树的树种,它扎根在哪里便只能在哪里生长,无论环境多么恶劣,它都不能够离开一步,无法做到像人一样在大地上行走。它只能在自己命定的范围内发展自己的枝叶和种子。它给每一粒种子一把伞样的柳絮,或者是造物主给了每一粒种子一把伞样的柳絮——在这里我不得不再一次提到“造物主”这个词——它给了人类智慧,一样它也给了柳树以智慧。柳絮带着柳树繁荣大地的事业,或者就是造物主繁荣大地的事业,柳树仅仅是遵从造物主的旨意而已。只要一丝风,柳絮便开始了它春天的飞行。它们是柳树放飞的千万个梦想,有的落到墙角,有的落到石缝中,有的落到阴沟里,有的四处翻卷、飘无定所,有的落到温暖的土地上,一场春雨催生了它的绿芽。一个梦想破灭了,另一个梦想又随风而上,真有些前仆后继的意味。每一粒种子的遗失,都不代表柳树梦想的破灭。这多么像人类沉重的肉身在大地上行走,但是梦想,却搏动着智慧的翅羽,可以抵达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梦想不灭,希望便长久存在。像这千万柳絮,年年飞行,寻找着适宜自己扎根并生长的土地。

焚烧掉的只是枯茎败叶

我们被山坳里一片青绿所吸引,而在这片草色萋萋的周围,其他草木仍然焦黄一片,没有飞虫嗡嘤,也没有蝴蝶翩跹,此时二月将尽,小河仍有残冰,洼里尚有积雪,看看阳光,一样均匀地广布这片土地上,难道造物主独独垂青这片草地,让它早早地生长起来?我们决定去看个究竟。谁也不知道我们是以寻找春天为由出行的人,那些赶着牛车送粪的农人,他们也许会用狐疑的目光打量我们:这或许又是些盗墓贼,还是进村偷石狮子的人?当走进前才发现,这是一片被农人焚烧过的荒地,遍布的几乎只是一种黄土地上随处可见的秃秃草,它们根系非常发达,数量远远超过它延伸在外面的枝叶,一大簇紧紧地揪着泥土,大概其他花草开花结果,忙着经营五彩缤纷的地上的事业的时候,秃秃草却吸取雨露阳光的恩惠,主要作用于自己地下的事业:壮大根系。这样保证它区别于其他根系不发达、有的生命只是一个春秋的同伴,这样也让它获得了其他同伴所没有的、像常青松一样永不老去的秘诀。就像这场大火,烧掉的只是秃秃草伏在地表上的,上一年枯黄的茎叶,这对森林是一场灾难性的毁灭!但对低伏、似乎并不起眼的秃秃草却是一场早到的新生,烈火所过之处,消融了残雪和封冻的土地,把温暖提前送给了这个山坳和山坳里的秃秃草,这使得黑色的草木灰的覆盖下,在初春之际,别的草木尚在沉睡和梦境之中,一蓬蓬秃秃草根,便蹿出新绿的草叶,早早地感知到春天的信息。

石窟和城堡

陕北这样风雨雕琢的自然石窟不只郝家中墕才有。坐在山头上,有些像上帝的居所,我们是捡玉石时转过山脊,踏着荒草丛来到这个石窟的。足有半个窑洞大,口子敞着,风随时都可以无牵绊地吹向这里。大概安一副门窗,置一床铺盖,两三块石头围个灶火,拢一堆柴,便可以居住下来,从事读书写作的事业了。得道之人应该居住在这样原始的居所中,把人类所谓的文明尽皆抛弃,只带上代表人类智慧高峰的几卷书,与自然一道,在石窟的周围种上一块足够养活全家人的地,看日升月落,听雨打石阶,天作被,地为床,才能有所为有所不为吧。所谓“大隐隐于市”那是说的古代的环境,那市里是吱吱木车声,得得马蹄声,这仍然是自然的声音。如果老子生在当世,家住闹街旁,每天听着滴滴刺耳的汽车喇叭声,以及其他无孔不入的各种人类制造的声音,想必决不能写出旷世之作《道德经》。

这个石窟已经有人来过,有几块石头被火烧得发黑,周围有一些草木灰,一定是放羊汉在周围地里挖了几颗山药蛋,掰了几个玉米棒子,在这里造过饭或避过雨,地上散落着一些羊粪珠珠,可以想见避雨的还有他的那群羊子。窟里有一些经风吹进来的黄土,土上有一些酒盅状的小坑,我知道每个坑里都有一只叫“蛋托”的小虫,它们大多寄身在大石壳下的土里,小时候把它们捉在手里玩,我们唱着重复的一句歌谣:“蛋托蛋托你出来……”蛋托听到声音便动弹了,看到酒盅状的土开始动,我们便把手指伸进去,捉一只蛋托出来。

石窟里留下了人和动物的痕迹,但未经人工的任何改变和修整,他们只是在这里做过短暂的停留和休息,一如我此刻来到这里,然后还会离开。经人工改变和修整的,是石窟西面百步之遥,屹立着的那段石砌的城墙,石块压着石块,石片插着石片,的确坚固无比,但我所看到的,还是成了一段没有什么用处的残墙,是地震还是人毁?大都颓塌成一堆横七竖八的石头,回到自然的本真面貌之中。我费力在石头堆中辨认哪是古人从事公务的场所哪是居住的卧室,甚至他们头是朝哪面睡的,说不说梦话打不打呼噜,但答案除了一堆石头还是一堆石头;我费力在石头堆中找寻一点人类曾经活动的遗物,但只捡到几片破碎的黑瓷碗片,还有一只灰色的小壁虎,趴在城石上,和我一样停留了好一会,窜入草丛中不见了。

“真的什么也留不下吗?”我坐在石窟与城址中间的大石块上,有些悲伤地问自己。阳光暖暖地照在我身上,而“答案在风中飘荡”。

作者简介:

北城,陕西神木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神木市作家协会主席。作品见于《人民文学》《中国作家》《散文选刊》等刊,入选《中国2023生态文学年选》等选本,出版散文集《丰饶之歌》。

责任编辑 李知展

《牡丹》2024年9期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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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审 | 王小朋

二      审 | 李知展

微信编辑 | 刘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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