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岁月 奋斗史诗#
写 在 前 面
有了三门峡大坝,黄河始安澜。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是新中国大型水利工程的“长子”,倾注了国家领导人的心血,创造了数不清的共和国第一,它是新中国水电建设的摇篮,也是世界多泥沙河流治理的中国方案,充分展示了新中国水电建设的“奇迹”,记录了成千上万水电人激情燃烧的岁月。#创作挑战赛五期#
从2023年4月份开始,以三门峡著名作家董建华老师为首的一群志愿者们,克服重重困难,上门入户,甚至来到病床前,抢救性的采访了一部分第一代三门峡大坝建设者。截止目前,已经整理出了六十余篇采访记录。我也有幸作为采访团成员参与其中。#双星计划2周年#
三门峡大坝建设者系列采访文章首发《三门峡评论家协会》和《君笑文园》公众号。经取得董建华老师同意,从2024年6月13日起,本顶端号陆续转发分享。
赵福江原是50年代黄河三门峡工程局混凝土队的一名工人,先后多次被评为先进生产者和劳动模范。1959年,他光荣地到北京参加了国庆十周年大典。之后,又出席了规模盛大的全国群英会。这位劳模的事迹,深深地吸引着我们。1991年盛夏的一个下午,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在水电五局访问了现任副局长的赵福江同志。
青年赵福江
今年已经59岁的赵福江,头发已经花白,高大微胖的身躯,看上去依然很结实。当那一双宽厚的大手伸过来时,使人感到热情有力。寒喧落座后,办公室小李沏了茶水,放到茶几上。我们这才注意到,赵福江穿一件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衣,普通的中长纤维黑裤,脚蹬一双半旧平底布鞋……仍然保持着朴素的本色,他告诉我们,在电话里听说三门峡的客人来了,就从宝珠寺水电站工地赶了回来。当我们说明来意后,他谦虚地笑着摆摆手道:“那是大伙共同创造的成绩……”经我们再三解释,赵福江才微微点头,在对往事的回忆中打开了话匣。
“我是1956年7月从官厅水库来到三门峡的。”赵福江轻呷一口茶,慢慢回忆着说。
“全国支援三门峡的建设大军陆续到达后,官厅和丰满的队伍合并为坝二分局,也就是浇筑分局。我在坝二分局混凝土队。混凝土队有三个大班,下分许多小班,我是二大班里的一个小班长。
“为什么我会干上水电这个行业呢?我出生在河北静海县,南运河、子牙河在我的家乡流过。每当河水泛滥,家乡的房屋、田地全都被淹掉。我从小就对洪水又怕又恨,心想要能把河治服该多好。1952年7月,我参加了工作,在建设官厅水库时入了党。三门峡要修建一座大坝的消息传到官厅后,我没有多想就报了名。”
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开工第一炮
说到这里,赵福江爽朗地笑了。看得出他为自己能参加水电建设而自豪。
“ “赵局长,在三门峡您印象最深的是哪一年?”我们问。“那当然是1959年啦!”赵福江放下茶杯,继续说“1959年1月,工程局党委发出全年‘夺下100万立方混凝土’的号召后,全局上下都紧急行动起来了。根据工作需要,我到孟庆喜二大班10班当了班长。后来我能到北京参加国庆观礼,出席全国群英会,成绩就是这个班创造的。”
提起浇筑10班,赵福江的脸上洋溢着自豪和思恋的神情。他深情地回忆起当年10班的老战友。然后,谈起了浇筑10班大干“100 万”时的情景:10班开始是在右岸非溢流坝担任斗车浇筑的。浇筑过程中,竞赛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赵福江班首创台班浇筑288立方米;继而方建安班达到360立方米、450立方米;赵福江班奋起直追,创造了508立方米;孙英班继这两班之后达到627.2立方米。面对战友的挑战,赵福江既高兴又紧张,在班里作了动员和周密的布置。他相信,只要全班齐心协力,新纪录还是可以出现的。
二月的寒夜,一轮玉盘高挂天空,银辉洒落在三门峡谷,洒落在每个劳动者的身上。西北风呼呼地刮着。然而,劳动的场面却一片火热。灯光下,浇筑10班推斗车的,脱掉了棉衣,只穿背心和裤头,推着斗车往来如飞;平仓的,手握铁锨不停地向四周平摊,料筒里的混凝土一边下落,就一边平;震捣的,几个人排成一行,均匀地震捣,震捣器震得他们两手发麻。不一会,仓号里的人个个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灰浆,成了“水泥人”。
“同志们,注意安全!”“要保证质量!”“再加一把劲!”浑身是灰浆的赵福江,一边挥动着震捣器,一边大声鼓动着。
班长的喊声,使大家鼓足了劲头:非要打破记录不可!凌晨四点,炊事员送来了夜餐。在这分秒必争的时刻,大家吃饭也不停歇。推斗车的,拿起馒头,边吃边推;平仓震捣的,没有人出仓号,拿起馒头咬了几口又继续大干……
混凝土工在浇筑大坝
当太阳含着微笑看望三门峡谷的英雄们的时候,一项新记录终于诞生了——686.4立方米。
在这场竞赛中,赵福江班赢得了新的胜利。同时,这也是他们40天连创的第9次新记录。
赵福江若有所思地说:“我们之所以能多次打破记录,是和我们的准备工作分不开的。浇筑前,我和副班长闸枝庭一道研究,把全班人员划分为斗车组、卸料组、平仓组、机动组;把强劳力放在斗车组。每一组有个负责人……”
原来,赵福江班取胜的奥妙就在这里!赵福江的组织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纪录片中授旗仪式是什么时候?”我们问。
“那是大干红五月的时候。”赵福江不加思索地说。当时,近一公里长的拦河大坝已连成一个整体。塔式起重机在坝上依序摆开,汽车在坝上穿梭行驶,大机械施工的场面已经铺开。这正是混凝土队大显身手的时候。为了抢在洪水的前面,需要尽快把浇筑断面升到310米高程。分局党委决定组织青年突击队,并在大坝右岸举行了授旗仪式。
“那一天,天气特别好。当我从分局领导的手里接过‘青年突击队’的红旗后,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啦。我举着大旗率领全班走向工作面时,就像走向战场一样。用不着我再说什么,大伙儿就像下山的老虎一样,猛打猛冲,又开始了新的战斗。我把红旗挂在高处就又去做扳大罐的准备。”
“你是班长,派个人去开混凝土罐就行了,为啥你自己去?”“扳大罐看来很简单,”赵福江说:“但分秒都得计算呐:我也曾派两人去扳大罐,有时他们扳几次也扳不开,这就耽误功夫。扳大罐需要猛和巧,我一下就可以把它扳开。为了节省时间,我已和吊车司机商量好,边走罐,边下料,这样,既节约了时间、人力,又保证了质量。”
其实,据我们了解,他扳大罐还有一层意思。他站在料架上居高临下,可以边下料边指挥。赵福江真是个有心计的人。
有一次,正在工地劳动的谢辉副局长,从远处看到了赵福江扳大罐时的雄姿,就问身边的同志:“那个扳大罐的小伙子是不是赵福江?”
“是。”
谢副局长笑着夸赞说:“真是一员虎将!”
“浇筑高潮时,每个大班由原来的三个小班增加到五个小班,这叫做‘五条龙合作’,在劳动竞赛中的各班合作更显得重要。一个班的纪录能否上去,除了自己的努力外,别班的配合也有直接的关系。在党的教导下,我深深地懂得:‘一花独放不是春,万紫千红才是春’这样一个道理。因此,我在班内的生产分析会上,总要提醒同志们搞好协作,尤其要给兄弟班创纪录提供方便。”
赵福江是小班长,但经常和大班长一道考虑全大班工作。他常常提前一两个小时上班,看到哪里困难大,就主动向大班长请求把任务交给自己班。后来,别的班的纪录上去了,有时也超过了10班,但他也同样高兴。他给我们介绍了一件争用吊车的事,有一次,10班正在使用吊车,旁边另一仓号的钢筋班班长李发也想使用,便向10班的一个组长求援,这位组长不答应,于是两人就吵了起来:
“你让不让用?”李发怒不可遏。
“就是不让!”10班的组长毫不示弱。
两位年轻人瞪大了眼睛,看样子,马上就要动手了。正在这时,赵福江走了过来,他把本班的组长拉到一边说:“怎么搞的?天还不热吗?”说着,拍了拍他身上的土,然后说:“你想大干快干,让大坝早点浇起来,心情我理解,值得表扬。但李发为吊钢筋,想早点绑扎好,不正是为我们创造条件让大坝早浇起来吗?”
10班的组长愉快地通知打旗员,把吊车让给了钢筋班。这时,李发也不好意思了,他主动向10班的那个组长伸出了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站在一旁的赵福江,用大手拍了拍他俩的肩膀,诙谐地说:“真是一对好兄弟。”
三
“我有四个孩子,都出生在三门峡。四个孩子出生时,我没有一次待在妻子的身边。结果,爱人落下了月子病,身体一直也不好。一想到这里,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后来,我出国到几内亚参加金康水电站工程,在北京集合时,大儿子不幸患了病,别人劝我爱人打电话给我,她硬是没有打。后来,老二也身染重病。两年后,我从国外回来时,才知道了这些情况。望着妻子因操劳过度显得衰老的面孔,我这个很少流泪的人,也流下了眼泪……”
当我们问及1960年7月《三门峡工程报》登载他和其他13名工人破格晋升为工程师的事时,赵福江若有所思地说:
“1958年年初,为了适应机械化施工的需要,局党委号召全体职工学文化、学技术,达到又红又专。我带头报名上了夜校。为了集中时间坚持学下去,我做通了爱人的工作,在工地住了下来。对我来讲,上技术课时拿笔杆画图,并不比拿震捣器轻松,但我始终一天不拉地坚持上课。为了学懂弄通,我拜两位技术员为师,给我开‘小灶’。有时为了做完老师布置的作业,要熬得很晚才睡。节假日里,别人都休息了,而我照常钻在宿舍里不肯出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样,经过半年多的苦学后,我终于能把混凝土浇筑的图纸看下来了。”
我们被赵福江强烈的事业心感动了,说:“您的家离工地只有几公里,可您几个月不回家,真是让人敬佩!”
赵福江摆摆手,不以为然地笑笑说:“这不算什么,谢辉副局长在截流时,一个多月不回家,他的小脚夫人提着小篮给他送饺子,那才感人呐!”
哦,原来赵福江心中早有榜样。看得出,谢副局长身先士卒的风范,给了他多么大的影响。赵福江告诉我们,他于1966年离开三门峡,先后参加了龚嘴水电站、碧口水电站和现在的宝珠寺水电站等工程的建设,他为自己几十年一直战斗在水电战线上而感到自豪。
1959年三门峡出席全国群英会代表合影,前排左三赵福江,左二周龙江,右二王进先
“我由一名普通的工人,成长为领导干部,如果没有党组织的培养,如果没有同志们的信任和帮助,如果没有家庭的支持,我将一事无成。30多年过去了,我的头发变白了,但我的信念是坚定不变的,那就是听党的话,为咱们国家的水电事业继续发挥余热!”
(此文作于1991年10月)